女儿幼儿园毕业典礼当天，我特意换上了最干净的百元衬衫，却被守门大爷拦在门外。
我压抑住心底的荒谬，绕到了幼儿园栏杆处，踮着脚扒着栏杆拼命的朝里望。
女儿穿着昂贵的小礼裙正站在舞台中央，甜甜的唱着《父爱如山》。
心里的那点酸意瞬间烟消云散。
我激动的眼角湿润，正想高喊“爸爸在这。”
却看见从未喊过我爸爸的女儿，在台上对着赵子昊大喊着：“爸爸我爱你！”
而老婆赵雪佳戴着价值不菲的项链，含情脉脉的望着赵子昊，亲昵的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老公，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我的心跌落谷底，扒住栏杆的手无力松开，跌坐在地上。
我沉默着转身，将四散开来的鲜花扔进了垃圾桶。
用一场车祸带走了我杀鱼佬的身份和十年的婚姻。
再次见面时，老婆作为商品被点天灯要求现场脱衣。
而我带着百万美元的江诗丹顿悠闲的坐在台下，看着她洋相尽出。
1.
我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僵在原地。
原来赵雪佳早已功成名就。
贴着大腿的存折仿佛灼烧了我的皮肤，常年握刀而变形的手指隐隐发痛。
在我不知道的日夜里，她带着女儿穿得光鲜亮丽，而我只能在拼多多上买十几块的衬衫。
是我没日没夜的跑了三年长途，给她赚来了创立公司的资本。
又为了时刻照顾女儿，去了胖东来杀鱼。
七年未敢请假，省吃俭用，攒下房子首付。
甚至同意女儿随她的姓。
可不仅没得到她的夸奖，还日益嫌弃我，更从未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钱。
就连女儿，都没有喊过我一声爸爸。
鲜花砸落在地上，花瓣四散，就像我的心被撕裂了般。
守门大爷拿着铁锹气势汹汹的走来，挥舞着拳头。
“人贩子还不滚？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我魂不守舍的捡起地上的鲜花扔进了垃圾桶。
回了家后，我从午时枯坐到晚八点，赵雪佳才带着女儿兴高采烈的回来。
灯亮，赵雪佳看见我坐在沙发上，气血涌上头：“有病啊你，坐在客厅不开灯也不出声，你想吓死我们？”
我幽幽的望了她一眼，随后眼睛落到女儿可爱的小脸上，心里苦涩又不甘。
我慢吞吞的走到女儿面前，蹲下，强颜欢笑道：“丹丹，叫爸爸。”
抱着草莓熊的女儿瞬间扁了嘴，委屈的看向赵雪佳。
但这次我不想又让她们模糊过去。
我紧抓着女儿的臂膀，声音拔高：“我是你爸爸！你为什么不叫我爸爸？”
女儿被吓了一跳，霎时抱住赵雪佳的大腿大哭起来：“你走开！我讨厌你。”
看见女儿哭泣，我感觉到心被揪紧，正想开口安慰，赵雪佳就大力的将我推倒在地上，抱起女儿轻哄。
“姜堰，谁允许你吓哭我女儿的？”
我攥紧了拳头，眼眶发红。
“赵雪佳，丹丹也是我的女儿，我只是想听她叫我一声爸爸。”
见我一副要哭的模样，赵雪佳脸上出现几分慌乱，但又拉不下面子道歉，欲言又止后开始数落我：“谁让你只会杀鱼，每天下班回来都一身鱼腥味，女儿当然不亲近你。”
“所以，这就是你让女儿喊别人爸爸的原因吗？”我强忍着泪水，声音沙哑。
2
赵雪佳满脸错愕：“什、什么？”
我擦去眼角的泪，扬起一个苦涩的笑。
“今天我去幼儿园了，看见你喊赵子昊老公，丹丹喊他爸爸。”
“还知道你和他经常去接丹丹。”
“雪佳，钱和身份就这么重要吗？”
赵雪佳没料到会被我撞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激动起来：“对，重要。”
“我堂堂一个公司总裁，你一个超市宰鱼的怎么配得上我？”
“要是被女儿同学的家长撞见了，还不得笑话她？”
“我不过是让哥哥假装丹丹的爸爸罢了，你计较什么？”
“要不是你没用，我用得着这样吗？”
“长得凶神恶煞的，一点都不像哥哥温文儒雅。”
我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般。
结婚八年，我从未想过她是如此爱慕虚荣的女人。
我以为她是体谅我工作辛苦才不需要我去接送女儿。
我以为她是羞涩于在外与我亲密才不愿意牵我的手。
原来，是嫌弃我的工作，我的身份。
胸口一阵绞痛。
当年在非洲意外救下她后，赵佳雪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误会我是穷小子后也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在乎。
我被她打动，抛下本有的财富和地位与她回了国。
没想到，才短短八年，就能让爱意灰飞烟灭。
我心如死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们离婚吧。”
赵雪佳眼里闪过惊愕，随后染上寒意：“我瞧你这会儿有些失心疯。你自己冷静冷静，我今晚带女儿去哥哥那将就一晚。”
第二天，精神不振的我去上班。
因干脆利落的杀鱼动作，我的摊位前经常围满了人。
本就心不在焉的我，被一道声音晃了神。
“动作挺利索啊，一看就只能是个杀鱼佬。”
尖刀划伤了手指，顿时鲜血如注。
我抬眼，是赵子昊。
男人穿着黑色的夹克，发鬓梳得一丝不苟，干净清爽。
而我廉价的衬衫早已变形，上面还沾染着鱼血，潦草的头发被汗水沾湿，狼狈不堪。
赵雪佳搭配着一条端庄的黑裙，正牵着女儿亲密的挽着他。
他们三人，宛如一家，似乎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见我流血，赵雪佳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手刚伸进包里，就听赵子昊捂着鼻子讥讽：“听说杀生多的人会遭反应，牵扯上的人更会沾染上霉运，我看大家伙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话落，人群颇为默契的退后几步。
我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犹犹豫豫后僵在原地的赵雪佳，心脏闪过密密麻麻的刺痛。
女儿在一旁睁着好奇的目光，见我瞥过去，又害怕的躲到赵子昊身后。
下颌紧绷，我故作淡然的将手指放到水龙头下，神情冷淡：“看完了就走吧，别挡着我工作。”
赵子昊的笑容愈发灿烂，高高在上的扔过来一包抽纸，用施舍的语气对我说：“流血了就好好擦干净，可别污了这里的鱼。”
我没有搭理。
此时赵子昊却一反常态的靠近我，热情的抽出一张纸，背对着人群压低声音：“你老婆睡起来的滋味真好。”
我脑子里的弦瞬间断裂。
拳头划破空气砸在了他脸上，赵子昊轻飘飘的跌进鱼池里。
赵雪佳慌张的将他扶了起来，对着我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人群尖叫着四散而开，女儿在原地放声大哭。
3
而我对这一切毫无反应，脑子里只剩刺耳的嗡鸣声。
半小时后，经理办公室。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手指慢慢收紧。
一年前赵子昊回国，赵雪佳便开始夜不归宿。
我体谅赵子昊是她唯一的亲人，并未过多询问。
还时常给刚回国不适应的赵子昊转钱。
没想到，他们原来背着我，厮混在了一起。
经理在为我赔罪，而赵雪佳却死咬着不松口。
“你看我们像是缺钱的吗？我们就是要争一口气，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除非下跪道歉，不然我就把他送去警局。”
经理急得满头大汗，瞥了一眼嘴角乌青的赵子昊，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咬咬牙说道：“你想提什么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你。除了下跪，这太侮辱人了。”
连一个普通的上司都愿意维护我的尊严，而赵雪佳却为了赵子昊逼我下跪道歉。
赵雪佳面上闪过一丝动容。
见状，赵子昊眼里满是嫉恨。眼珠子转遛后，捂着脸颊，一脸伤心：“佳佳，你也别生气了，我不会和他计较，毕竟他是……是我比不上了。”
话一出，赵雪佳更是心疼得快掉了眼泪，怒气冲冲指着我：“你个混账，今天要是不让我们满意，这件事就没完。”
我拦住还想继续劝说的经理，掏出手机，缓缓扯出一抹笑：“那就报警好了。”
赵雪佳被刺激得火冒三丈，立刻联系了律师。
不仅让我赔了两万块，还以寻衅滋事罪让我蹲了十天的局子。
我没有辩解，转了两万块后，收拾了几件衣服进了拘留所。
进去前，我想摸摸女儿的脑袋，却被她躲开，甚至朝着我做鬼脸。
我缓缓放下手，胸腔酸胀。
十天里，赵雪佳从来没有来看过我。
我渐渐死心，出狱后，立刻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本想签好字直接离开，但毕竟精心养了女儿六年，我仍旧想争取到她的抚养权。
携带着离婚协议书去见赵雪佳时，我接到了赵雪佳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她惊慌失措：“老公，怎么办，丹丹不见了。”
“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
“我、我，我今天下班去接丹丹，进了幼儿园却没看见她。”
我的心咚咚作响：“会不会是被赵子昊接走了？”
“呜呜呜，我已经打过电话问他了，没有。而且我在车上发现了勒索信。”
“上面写着，要我拿五千万去郊区的废弃工厂，不准报警，否则就撕票。”
赵雪佳的哭声延绵不休。
我不自觉红了眼眶，一想到女儿可能出事，就感觉不能呼吸。
我努力保持镇定，吩咐着赵雪佳：“你去准备钱并报警，我去和绑匪交涉安抚住他们。”
“我会把女儿带回来的。”
挂了电话，我急匆匆开着车前往废弃工厂。
夕阳余晖洒落在破旧的灰墙上，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
我举着手慢慢的走近。
几个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举着刀打量着我。
为首的绑匪语气不佳：“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竟还戴着变声器。
4
我镇定自若的观察着四周，只有五个人，可以打过。
瞥了一眼被捆着昏倒在地的女儿，面色一沉：“赵丹丹是我女儿，我来做你们的人质，你们放过她。”
绑匪面面相觑，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们？”
“行啊，跪下给爷磕几个头，爷就答应你。”
我慢慢的弯下了膝盖，眼里闪过狠辣。
五个绑匪默契靠近，争抢着要当第一个被我磕头的人。
趁他们不备，我立刻展开攻击。
顿极具威胁的刀子散落在地，五个绑匪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痛苦大叫。
正当我以为解决了所有人时，却没想到出现了第六个人。
“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第六个绑匪战战兢兢的将刀子架在女儿的脖子上。
我停下揍人的动作，面色不佳的转头。
身下的绑匪立刻将我掀翻，狠狠的给了我几拳：“妈的，狗屎玩意儿敢打我？看我不揍死你。”
说着，又往我身上踹了几脚。
另外四个绑匪也一拥而上，五个人下了死力气的殴打着我。
我不敢反抗，眼睛一瞬不瞬得盯着被挟持的女儿。
是我大意了。
这场殴打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等他们疲惫停下时，我已满脸都是鲜血。
我大口咳出几口鲜血，努力站着恳求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你们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变声器绑匪啧了一声：“不是说了吗？下跪、磕头。”
话落，我没有一丝犹豫的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
见我毫无尊严的像条狗般恳求，绑匪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一个脚步声慢慢走近，我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随后，是拉链拉开的声音。
意识到什么的我咬紧了牙关。
下一秒，伴着尿骚味的水流声从我头上倾泻而下。
这一荒唐的一幕再次引得绑匪哈哈大笑起来。
“呼，闷死我了，没瞧出来你挺能打啊，姜堰。”
熟悉的声音令我瞳孔一缩，我缓缓抬起头。
是赵子昊。
他将我踹倒再地，走到一堵墙后，牵出了赵雪佳。
而她手上，举着一部手机。
将手机交给赵子昊后，她眼里闪烁着挣扎，最终一声不吭的抱起女儿背对着我。
我呆愣的看着她，眼底满是震惊。
赵子昊将手机屏幕放到我面前，颇为得意。
“真精彩啊，为了女儿做到如此地步的父亲，真是令人佩服。”
“看，弹幕上都是在夸你的哦。”
密密麻麻的弹幕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最终再也坚持不住晕倒过去。
等我头痛欲裂的醒来的时，已在医院。
房间昏暗，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走廊里传来赵雪佳和赵子昊的声音。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赵雪佳话语里满是心疼，“我都跟你们说适可而止了，你们还乱来，竟然还……”
话未说完，赵子昊立刻打断：“怎么会呢佳佳，这点玩笑都开不起，他也算不上是个男人了。”
“要是他还是对我生气怎么办？”
“那你就让丹丹喊他一声爸爸呗，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佳佳，你可不能惯着他。连这点事都不能忍受，他以后怎么能够接受丹丹。”
女人的声音沉默了几息后再次响起：“对，没错，要是被他知道丹丹不是他的女儿，指不定要怎么闹，我现在是该挫挫他的锐气。”
5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丹丹，不是我的女儿？
第二天，赵雪佳带着女儿一起来看我。
看见我醒来，赵雪佳激动万分：“老公你醒啦。”
女儿也难得的安慰起我，趴在床头对着我的头吹气：“痛痛，飞飞。”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挣扎着爬起来，告诉女儿我不疼。
但现在，望着被我养了六年的女儿，心里只有苦涩。
难怪她对我不亲近，难怪她不愿意喊我爸爸。
我强忍着泪瞥过头。
赵雪佳以为我还在生气，满脸愧疚，难得的主动认错：“老公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回应，坐起来抽出包里的文件递给她：“签了吧。”
赵雪佳看着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浑身僵硬：“你、你要跟我离婚？”
我直视着她，没有开口。
赵雪佳红色的指甲紧掐着，烟眼尾渐渐泛红：“我们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为什么要这么计较。”
赵雪佳赶忙推了推女儿。
女儿瘪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我一声爸爸。
我心中泛起冷笑。
我一直以来的期盼，只不过是他们迷惑为的手段。
见我无动于衷，赵雪佳顿时怒发冲冠：“你不要得寸进尺！还不是你先动的手，你凭什么玩不起！”
我懒得再和她争辩，皱着眉头催促：“别废话，赶紧签了。”
见我态度坚决，赵雪佳脸色难看，唰唰的签下字后，甩到我脸上：“好啊，我成全你，你一个臭杀鱼的，真以为我非你不可？”
“一个月后法庭见！到时候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心软。”
赵雪佳作势就要牵着女儿离开。
我收好离婚协议，拦住了她们：“等等。”
听见我出声，赵雪佳面色转晴，语气柔了几分：“老公，我就知道你……”
然而我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后，面色平静的请她们离开。
话未说完的赵雪佳脸色涨得通红，剜了我一眼后，“砰”的一声，大力将门关闭。
我疲惫的倒在床上，看着掌心的几根头发，拨打了一个十年未联系的电话
对话里头的人兴奋异常：“老大，您终于联系我了。”
“帮我做个检查。”
“您尽管吩咐。”
一天后，我拿到了亲子鉴定结果。
赵丹丹，不是我的女儿。
难怪取名时赵雪佳强烈要求她姓赵。
我彻底死心，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准备下，一个月后，来接我。】
一个月后，我与赵雪佳驱车前往民政局。
许是这一个月没有收到我的求饶和反悔，赵雪佳执意要与我分开两辆车前往。
我没有反对，独自前往地下停车场，看见了依靠在旁边的赵子昊。
他满面春风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呀。”
我不想搭理他，刚打开车门，他就快速对溜进了副驾驶。
“下来。”我冷若冰霜的看着他。
赵子昊探过身子，嬉皮笑脸：“那么冷漠干嘛，给我搭个便车呗，正好顺路。你去离婚，我去结婚。”
6
他得意的扬起眉，满脸挑衅。
但我内心毫无波澜。
“等会儿赵雪佳就下来了，你坐她的车。”
赵子昊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系好安全带，拍了拍方向盘：“快上来，别废话。”
想到今天后我就会离开，我也懒得再与他纠缠。
我坐进去后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赵子昊不断的说着他和赵雪佳在床上的契合。
见我气定神闲，赵子昊脸上闪过怒意，似是想起了什么，勾起嘴角。
“你知道，赵雪佳十年前就喜欢我吗？”
握着方向盘上的手渐渐收紧。
赵子昊心情大好。
“只不过我的养父母不同意，所以她才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也就是你。”
“她根本就不爱你。只是为了压制对我的爱罢了。”
脑海里不断的回闪着赵雪佳追求我时的画面。
笨拙的靠近，深情的凝视，温柔的拥抱。
热烈而纯粹。
我们曾相爱过。
那是我无法否认，也没有人可以诋毁的。
我冷嗤一声，云淡风轻道：“真是可悲。”
絮絮叨叨的赵子昊戛然而止，眼睛微眯：“你说什么？”
我偏过头直视着他：“我觉得你可悲。十年前，她连选都不敢选你。”
赵子昊面色扭曲，破防的大喊大叫起来：“你懂什么！你个穷鬼，凭什么看不起我。”
赵子昊瞥了一眼后视镜，突然扑过来与我抢方向盘：“去死吧你。”
我紧握住方向盘，用力连续肘击他的面部，而赵子昊像是失了智般，死活不松手。
而前面，是转弯处。
下面，是悬崖。
我无法，快速的按了下腕间的手表后，猛地打了一个方向盘。
车子紧急转弯，失控撞向里侧的树木。
安全气囊瞬间弹出。
汽油味弥散在空气中。
“姜堰！”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看见匆忙奔跑过来的赵佳雪。
刚想拉开车门的赵佳雪愣住了。
她没想到，赵子昊也在里面。
“佳佳，救……”
无需赵子昊把话说完，赵雪佳毫不犹疑将他率先拖了出来。
“救护车要到了，你坚持住。我先送哥哥去医院。”
随后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扶着赵子昊转身离去。
空气里的汽油味越来越重。
我咬烂了嘴里的肉后，意识才清醒几分。
挣扎着爬出车子几米远后，车子瞬间爆炸。
飘散的部分零件砸落再我身上，漫天火花将我的身影完全淹没。
在我快要失去意识前，接我的直升机终于到来。
此后，再无姜堰。
赵子昊除了有轻微脑震荡外并无大碍。
安抚了他几小时后的赵雪佳终于想起了我。
赶到前台咨询我的房号时，却被告知，我已死亡。
“什么？”赵雪佳面色惨白，突然尖声怒斥：“不可能！你们敢耍我？不想干了？”
护士被吓了一跳，身子发颤：“我没有骗你，那辆车爆炸了，尸体都烧成碳了，你可以去停尸房看看，109号。”
赵雪佳没有去停尸房。
她神情恍惚的回到了赵子昊的病房，一动不动的坐在他病床前。
睡了几个小时后的赵子昊悠悠转醒，看见丢了魂似得赵雪佳，关切问道：“佳佳，你怎么了？”
赵雪佳身子抖了几下，眼眶瞬间续满了泪，扑进赵子昊的怀里，放声大哭：“哥哥，姜堰他、他死了。”
7
赵子昊有些诧异，随后又十分窃喜。
他紧紧的抱着赵雪佳，嘴角上扬：“啊，这样啊，那佳佳，你可得节哀啊。”
他轻轻的拍着赵雪佳，眼里闪过算计。
但他着实没有料到我的死亡对于赵雪佳来说打击颇大。
赵雪佳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成日拿着我的照片以泪洗面。
她一张张的翻看着我们的合照，却发现少之又少。
甚至近一年，我和她没有任何一张合照。
见赵雪佳一副想跟着去的模样，赵子昊有些着急。
牵着赵丹丹来到她的面前，故作悲痛：“佳佳，你一定要振作啊，丹丹还小，没了你她怎么办？”
黯然神伤的赵雪佳缓缓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赵丹丹，嘴里呢喃：“丹丹，丹丹……我的女儿……”
“对，我要去接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赵雪佳赤红着眼夺门而出，赵子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赵子昊咬牙切齿，牵着赵丹丹的手愈发收紧。
赵丹丹受不住，大哭大叫起来：“爸爸，你弄疼我了。”
“闭嘴！现在哭有什么用。”赵子昊烦躁怒号，蹲下来，钳住赵丹丹的双臂，满脸阴沉：“妈妈就要带一个小妹妹回来了，你到时候不抓紧她，她可就不要你了。”
说着，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赵丹丹害怕的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全是祈祷着我的出现。
几天后，赵雪佳带回来了一个黑瘦的小姑娘。
她满脸疼爱的看着她，宣布着要将她的户口移到自己名下。
赵子昊十分赞成，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说了一句：“眼睛很像姜堰。”
话出，赵雪佳红了眼眶，咬紧下唇，看向赵子昊的眼里带着几分怨怼。
赵子昊心里一「咯噔」，立刻将赵丹丹推了出来：“人总要往前看，姜堰生前那么疼爱丹丹，看到丹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心痛的。”
赵雪佳果然柔了眼色。
赵子昊上前抱住她，乘机提出了结婚的请求。“让我照顾你们母女三人吧，这样他才能安心。”
找雪佳彻底绷不住大哭起来，等镇定后最终点了点头。
第二天，两人低调领了证。
一月后，赵氏爆雷，任副总裁的赵子昊携款逃跑。
三月后，我以林阎本名回国扩张生意，在一个拍卖会上，遇到了被当做商品的赵雪佳。
作为曾经红极一时的豪门性感尤物，赵雪佳就算结了婚生了孩子，也依旧有人像她示好。
这也是她的公司能够在短短六年发展起来的原因。
只不过没有想到，她如今会沦落成这个地步。
穿着红色的性感抹胸裙，被台下的人评头论足，争相拍卖。
看到我，赵雪佳眼眶通红，脸上十分激动：“老公，原来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
“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可别动不动乱攀身份。”我面色冷漠的打断她，心里升起嫌恶。
我死了后赵子昊还不断的用社交小号骂我。
甚至高调的晒出了他和赵雪佳的结婚证。
8
在我头七的时候。
周围的人升起好奇。
拍卖师大着胆子询问：“林总，她是您的旧相识？”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赵雪佳一脸错愕：“你不是姓姜吗？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拍卖师打断：“看来确实是不认识了。林总可是国际最大雇佣兵公司的首领，全球富人榜前三的人物！从来都不是姓姜。”
赵雪佳震惊地看向我，死死盯着我的脸，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扯了扯嘴角，并不想看到她，起身离开。
赵雪佳却在台上大喊大叫起来：“等等！”
“姜堰，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赵子昊假意和我结婚，卷走了公司所有资金，还伪造我的笔迹将股份卖给了别人。”
“我彻底破产了，还背上了他借的网贷，被绑到这里当做物品拍卖。”
“我这段时间，受了多少委屈，你作为我的丈夫，竟然假死，对我们母女俩不管不顾！”
我嗤笑一声，转过头冷淡道，“赵雪佳，如果不是我拼了命的爬出车子，我早就死了。”
赵雪佳顿住，脸上满是不自在，却还嘴硬道：“可你没死，不是吗？”
“而且还隐瞒了身份那么多年，让我独自一人打拼。”
“你明明可以助我早日建立公司的！”
我的身份特殊，国外的资产当时没法带回国内。
须得假死十年后才能将资产转移。
却不想这成了她如今指责我的理由。
婚后我也从未想过让她出去工作。
是她舍不得从前的身份，执意要创立公司。
我将辛苦赚到的钱都给了她，却成为了她口中的任她独自打拼。
我摇了摇头，懒得再争吵。
周遭的人一听，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一人像是要给我出口气似得，站起点天灯：“点天灯，现在就把她衣服扒了，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赵雪佳彻底慌乱起来，痛哭流涕：“救救我，老公，他们要扒了我的衣服！”
我无动于衷，继续往外迈步。
赵雪佳满脸灰败，看着蠢蠢欲动的人群，心底蒙上巨大的恐慌。
“姜堰，如果你不救我，下一个就是我们的女儿！”
我停下了脚步，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赵丹丹，毕竟才六岁。
这群所谓的上流人士，还真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神经紧绷着的赵雪佳终于松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晕厥了过去。
替赵雪佳偿还了债务后，我没有再搭理她。
不过对赵子昊发出了国际通缉令。
此时，当初的几个假绑匪都害怕起来，东躲西藏。
然而收效甚微。
他们被自己的家族绑了过来。
一个个的跪在地上向我求饶。
我没有动手，而是将他们和一系列酒驾撞人、强奸妇女等证据提交到了警局。
身边忽然走过来一个女人，声音清脆，“没想到，你这么守法呀？”
我转头，原来是莫妮卡。
我死对头莫雷德的女儿，跟她爸给我添了不少堵。
没想到跑来了国内。
我转头就走。
9
莫妮卡反应也快，立刻溜进了我的车里。
“跑那么快做什么，我难道会吃了你？”
我冷哼，目不斜视的看着手中的策划案：“吃倒不至于，但总想从我手中挖去不少钱。”
莫妮卡顿了一下，爽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身家富可敌国，漏点给我又如何，就当作彩礼啦。”
我皱着眉头：“别胡说。”
莫妮卡扁扁嘴：“这么在意，难道还真的对你前妻余情未了？”
我“啪”的放下文件，面无表情：“下车。”
莫妮卡吐吐舌，随后从胸前抽出一张照片：“你要找的是这个人吗？”
我接过照片，是赵子昊。
虽然换了发型发色，戴着墨镜，但确实是他。
我收下照片，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钱转过去了，下落。”
莫妮卡却突然炸毛起来：“我不要你的钱！”
我疑惑的看着她：“那你要什么？”
莫妮卡突然脸颊泛红，颇为忸怩，最后支支吾吾的说：“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我瞬间反应过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委婉的说了一句：“我是不可能给莫雷德当女婿的。”
“我可以和我爹地断绝关系！”莫妮卡脱口而出。
见我一脸无语，莫妮卡赶紧转了话题，交待了赵子昊的下落。
“那个男人跑去马帮的**了。”
“出手阔绰的很，还想包养我，神经病。”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整个就一弱鸡，我一拳就能干倒。”
我点点头，让司机停下了车，再次请她下去。
莫妮卡一脸震惊，忿忿道：“用完就扔？渣男！”
我斜睨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莫妮卡哼哼唧唧就是不下车，在我耐心快要告罄时，赶忙说道：“他被我抓回来了，你要想找到他，得我带路。”
我手一顿，叹了一口气：“带路吧，大小姐。”
等见到赵子昊的时候，他十根手指已被掰断。
助理拖过来一张椅子，我在他面前坐下。
赵子昊瞪圆了眼，嗫嚅出声：“怎么、怎么是你？”
我轻笑两声：“怎么，很意外？”
赵子昊震惊的看着我：“你、你究竟是谁？”
我悠闲的倚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这你不需要知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垫付了赵雪佳身上的欠款。现在，你只要把欠我的钱吐出来。”
赵子昊缓缓低下了头，忽然大笑起来：“到头来，你还是赵雪佳的舔狗嘛，她一出事就冒出来了。”
“可惜呀，那个蠢女人对我死心塌地。”
“我六年前就和她勾搭上了，她每次出差都是来见我。而且你一死，她就迫不及待的和我结婚了。”
“哦，对了，你不知道吧，你和她其实有个女儿哦。我一在她面前哭诉，她就立刻扔了亲生女儿，拿我的孩子去养哦。”
“哈哈哈哈，而且她还不知道，是我弄死了她父母哦。”
“我会变成这样都怪她！为什么她宁愿选择继承权也不愿意和我私奔。”
“那两个老东西，还想给我两百万就将我打发？”
“那我就弄死他们，毁了赵氏，还要让赵雪佳永远得不到幸福！”
我紧紧地握住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10
我抓起他的脸，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他的五官瞬间变形。
我不够解气，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锤子，继续锤烂了他的膝盖。
痛苦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等到他两只腿都废了，赵子昊才痛苦地求饶：“我错了，我把钱都还给你们，求你放过我！”
我随手将锤子扔到一旁，抽出手帕擦着手上的血迹。
抬起步子走向门外，朝助理吩咐：“等他把钱吐出来之后，送到泰国进行人妖直播秀。”
莫妮卡对着我吹了个口哨，满脸崇拜：“极致的暴力美学啊。”
她着急地跟在我身后，更加肆无忌惮：“你挺够意思的嘛，为了前妻做到这个份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无奈地回头：“我没有。你别跟着我了，我还有事。”
“啥事，找你女儿吗？我帮你呀。”
隔天，我来到了赵雪佳的廉租房。
门一开，她疲惫的脸上立刻浮现笑意，但在看到我身后的莫妮卡后又渐渐收敛起笑意。
她眼睛带着审视，快速的扫过莫妮卡身上价值百万的服饰后，又变得局促起来。
我冰冷的看着她，正想质问，房里跑出一个小身影。
只一瞬，我的眼眶就染上热意，喉结不自觉滚动。
看见我的反应，赵雪佳拉出小女孩：“悦悦乖，这是爸爸。”
悦悦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的喊了我一句爸爸。
我咬紧了牙关，才没让眼泪落下。
但溢出的哭腔还是出卖了我。
“哎，让爸爸仔细看看。”
悦悦鼻子皱了皱，纠结一番后，还是上前了一步。
我忍不住将她揽进了怀里。
只一眼，我就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我的女儿。
我随着赵雪佳进了房间，莫妮卡在客厅里陪着悦悦玩。
赵雪佳十指交缠，眼里噙着泪：“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目光寒冷，无半点情愫：“她也是你的女儿。”
赵雪佳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对不起，当时是我鬼迷心窍，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会好好对悦悦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想起悦悦胖嘟嘟的脸颊和身上干净舒适的衣服，我知道，赵雪佳是真的后悔了。
但，我并不会原谅她。
“换个房子住吧，这里不适合小孩子，周边太乱。”
赵雪佳瞬间化悲为喜，连连点头：“老公，我以后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
我皱着眉抬手打断她。
“我没有要原谅你或者复合的意思。”
“只是现在悦悦怕生比较粘着你，你还有点用处，我才同意带着你一起走。”
“等到她亲近我，我是一秒都不会让你留下的。”
赵雪佳僵在原地，双唇颤抖：“我是她的妈妈……”
我眼里闪过锋芒：“当你将她扔掉的时候，就不配做她妈妈了。”
赵雪佳摇摇欲坠，扶住旁边的桌子，痛苦的捂住胸口：“所以，你要娶外面的那个女人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冷淡的回了一句：“我的事不容你置喙。”
赵雪佳低垂着头，良久后，擦干眼泪，嘴角微弯：“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的。”
我与赵雪佳再次住到了同一个空间。
我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大部分生意，专心陪着女儿。
而莫妮卡，每天都会带着玩具登门拜访。
女儿很喜欢她，每次莫妮卡要离开时，女儿都恋恋不舍的抱着她不放。
赵雪佳也从一开始的对她抱有敌意，渐渐的接受了她的存在。
这天，莫妮卡心血来潮，要给我们下厨。
悦悦陪在她身边颇有干劲的洗着菜。
赵雪佳望着莫妮卡手忙脚乱的模样，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她挺好的。”
我没有回应。
赵雪佳忍不住落下泪来，“对不起林阎。”
这句话这半年我经常听到。
我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听到了。
我给了赵雪佳一笔钱后，她离开了。
几个月后，我突然接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只不过，里面是赵子昊的声音。
他惊恐的向我求救，怒骂着赵雪佳是个疯子。
原来，赵雪佳将所有的钱用来买下了赵子昊。
然后将他囚在地下室里，每日拿小刀割下他的皮，切下他的手指。
视频里他整个脑袋的皮都已被扒落，鼻子耳朵也被切下，变得面目全非。
赵雪佳赶了过来挂了视频，然后给我发了一条「照顾好女儿」的短信后再无音讯。
等我的人到达时，赵子昊被挖出了心脏，而她，在附近的海域自杀了。
我将她的尸体收了回来火化，取了一小捧骨灰给女儿后，剩下的撒到了海里。
往后余生，我会好好将女儿抚养长大。
更新时间：2025-06-11 17:2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