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只是个冷漠的资本家，他以为她只是个会反串的酒吧歌手。」
一场意外事故让两个家庭命运缠绕——
女主弟弟为救男主妹妹惨死，真相被岁月掩埋。
多年后，杜如枫成了夜场里人人敬畏的"枫哥"，寸头、耳钉、满嘴脏话，活得像个流氓。
顾明渊是商界暴君，冷血无情，却为救妹妹，不得不把那个野性难驯的女人"请"进别墅。
他以为她是刺激妹妹记忆的工具，
她以为他是剥削员工的资本家。
可当——
- 顾微微画册里全是杜悦枫的简笔画
- 顾明渊书房藏着五年前的急救记录
- 那首《海阔天空》一响起，顾微微就会流泪
杜如枫终于明白——
这根本不是雇佣关系，而是一场迟来的复仇与救赎。
「总裁干不过流氓？试试看。」
「山猪吃不了细糠？未必。」
——当真相揭开，谁才是被驯服的那一个？
第一章：山猪杠上流氓
夜色如墨，霓虹闪烁。
"枫哥，今晚这单稳了！"酒吧后门，杜如枫把最后一口啤酒灌进喉咙，顺手把易拉罐捏扁，精准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男士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踩一双破旧的运动鞋。头发短得几乎贴着头皮，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耳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光。
——活脱脱一个混社会的不良少年。
"枫哥，那群富二代又点你，今儿可不能再跟上次似的直接把人扔出去了..."酒吧小妹小芸忐忑地凑过来，小声嘀咕，"人家可是顾氏集团的当家人，惹不起啊..."
杜如枫嗤笑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顾氏集团？老子不稀罕。"
她懒得废话，转身推开后门，夜风混着烟酒味扑面而来。
顾氏集团当家人——顾明渊，此刻正坐在酒吧VIP包厢里，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黑檀木桌面，眼神冷得像冰。
"人呢？"他语气淡漠，身旁的手下小心翼翼地低头。
"回、回顾总，那位枫哥说今晚不接私活..."
顾明渊眸色一沉，指尖在桌面敲得更重了。
——他调查过这个酒吧驻唱，杜如枫，女扮男装，反串唱男声，歌声低沉磁性，辨识度极高。最近顾氏集团正在拓展娱乐产业，需要这样的人。
可惜，这人脾气太野，不好控制。
"让她来见我。"他站起身，身形挺拔，西装革履，与酒吧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手下犹豫："顾总，她脾气倔，怕是..."
"嗯？"顾明渊眼神一眯。
手下顿时噤声，立刻去请人。
三分钟后，杜如枫踩着懒散的步子走进VIP包厢。
她斜靠在门框上，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最后落在顾明渊身上。
"找我？"她嗓音沙哑，带着几分痞气。
顾明渊打量她——寸头、耳钉、宽松衬衫，活像个社会混子。
"杜如枫？"他淡声问。
"是我。"她耸耸肩，"找我干嘛？看上我的嗓音了？不好意思，不卖。"
顾明渊眉头微挑，语气依旧平静："顾氏集团给你开价，一周十万，做我们旗下的艺人。"
杜如枫嗤笑一声，伸手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罐，又是一口灌下。
"钱是挺多，但老子不伺候。"她把啤酒罐捏扁，随手一扔，精准地丢进垃圾桶，"顾总，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
她转身就走，背影潇洒。
顾明渊眼神一冷，突然开口："杜如枫，你弟弟杜悦枫，曾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歌手。"
杜如枫猛地停住脚步。
包厢内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杜如枫缓缓转身，眼神警惕："你什么意思？"
顾明渊神色不变，语气淡然："他五年前在校庆上唱过《海阔天空》，那把嗓子，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而你和他很像。"
杜如枫脸色微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弟弟确实唱过那首歌，那是他最喜欢的一首。五年前的校庆她作为特邀家属去参加，就坐在台下看着弟弟演唱。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弟弟演唱。
"所以？"她冷笑，"顾总觉得这能让我卖命？"
顾明渊没接话，只是淡淡道："我要你来，教我妹妹弹琴。"
杜如枫眯起眼睛："你妹妹？"
"对，我妹妹，顾微微，她是你弟弟的同桌，当年她很喜欢你弟弟的声音，尤其是《海阔天空》。"顾明渊话里似乎隐藏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杜如枫心底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但面上依旧冷硬："所以，你是想让我去顾家别墅，教个小丫头片子弹琴？"
"一周十万。"顾明渊重复。
杜如枫冷笑："顾总，你脑子有病吧？让我去顾家别墅？伺候你妹妹？你不如直接去把我绑了！"
顾明渊眼神一沉，语气冰冷："杜如枫，五年前那场校庆演出后不久，学校组织秋游，因为景区设施缺陷，你弟弟死了，你父亲酗酒堵伯，你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靠赊账度日。"
杜如枫脸色一变，随即怒道："关你屁事！"
"不，这关我事，因为在那场事故中，我妹妹也受了重伤，伤的是脑部，她现在的智力倒退回五年前，还有狂躁症，病发的时候谁都不能安抚她，五年来我为了找了世界各国的名医，可是都没有，直到不久前她无意中看到你在酒吧的演唱视频，她喊出了你弟弟的名字。"顾明渊淡淡道，"所以我要你出现在她面前，扮成你弟弟给她唱歌，刺激她帮助她恢复。"
杜如枫死死咬着牙，拳头攥得发抖。
空气仿佛凝固。
半晌，她猛地转身，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狠狠砸向顾明渊——
"滚！我弟弟死了，而你要我扮成我弟弟，去帮助你妹妹！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残忍！"
打火机擦着顾明渊的西装划过，砸在墙上，火花四溅。
顾明渊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凭我妹妹喜欢过你弟弟，而你弟弟也喜欢过她？"
顾明渊居然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杜如枫说："我想你应该看看。"
杜如枫接过，她抖着手展开信，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作业本上扯下来的纸，随手写写的几句话——“好好上课，不许看我，记得约定，一块努力，其余的交给时间。”
那上面确实是弟弟杜悦枫的字迹，虽只是寥寥几句，也已经能看得出她那个品学兼优总是一本正经的弟弟对顾微微的不同。
杜如枫冷笑："你想用这个绑架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砸了你的脸！"
她猛地冲上前，拳头直逼顾明渊——
砰！
一声闷响。
顾明渊稳稳接住她的拳头，眼神冷得像冰。
"流氓。"他淡淡道。
杜如枫狠狠瞪他："山猪！"
顾明渊："......"
杜如枫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老子不伺候！"
她大步走出包厢，背影嚣张又狂妄。
顾明渊站在原地，眼神幽深。
——这女人，够野。
但他需要她。
第二章：别墅里的猫鼠游戏
杜如枫一脚踹开出租屋的铁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操！"她骂了一声，把背包甩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那个弹簧已经坏掉的旧沙发里。
昨晚从酒吧回来后，她整夜没睡。顾明渊那张冰块脸和那封信的内容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弟弟写给顾微微的信。
她摸出烟盒，却发现已经空了，烦躁地捏扁盒子扔向墙角。那里已经堆了一小堆类似的空烟盒。
手机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她语气不善。
"杜小姐，我是顾总的助理。顾总希望您今天下午三点能到顾家别墅..."
"滚。"杜如枫直接挂断。
不到十秒，电话又打了进来。
"杜小姐，顾总让我转告您，您父亲杜建国上周在澳门**又欠下八十万债务，债主是青龙帮的人。如果您同意来顾家工作，顾总会处理这笔债务。"
杜如枫的手指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
那个老混蛋！她早该知道，顾明渊这种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告诉你们顾总，"她一字一顿地说，"老子下午四点过去，让他准备好钱和合同。"
挂断电话，杜如枫冲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她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还有一道昨晚打架留下的擦伤。
"杜悦枫，你个傻逼。"她对着镜子骂道，"死了还要给我找麻烦。"
下午三点五十分，杜如枫站在了顾家别墅门前。
她依旧穿着那件黑色衬衫和破牛仔裤，只是换了双稍微干净点的运动鞋。寸头上戴了顶黑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别墅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三层欧式建筑，大门前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喷泉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土鳖。"她低声评价，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女性，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杜小姐？顾总在书房等您。"
杜如枫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故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几个泥脚印。
书房门半掩着，她直接推门而入。
顾明渊正在看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得像冰。
"四点整，很准时。"他看了眼手表。
杜如枫径直走到他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钱呢？"
顾明渊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八十万，已经处理好了。"
"合同。"杜如枫看都没看支票一眼。
又是一份文件被推过来。她快速扫了一眼——周薪十万，工作内容是"陪伴顾微微并教她音乐"，期限三个月。
"我有个条件。"杜如枫抬头，"我要预支一个月工资。"
顾明渊挑眉："理由？"
"关你屁事。"杜如枫冷笑，"不给就算了。"
出乎意料，顾明渊又写了一张支票："四十万，算是预付两周。"
杜如枫愣了一下，随即抓过支票塞进口袋，在合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
"现在，带我去见那个小丫头吧。"她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
顾明渊站起身，身高优势让他不得不微微低头看她："杜如枫，在我妹妹面前，请你注意言行。"
"怎么，怕我带坏她？"杜如枫咧嘴一笑，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晚了，我们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小孩，骨子里坏得很。"
顾明渊眼神一冷，看着她说：“不，你弟弟很优秀。”说完转身带路。
而她无言以对，因为他该死的说得对。
别墅内部比外观还要奢华。杜如枫跟着顾明渊穿过长廊，墙上挂着的油画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你的房间在二楼尽头，微微在三楼。"顾明渊头也不回地说，"每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是她的学习时间，你需要在这两个时段陪她。"
"学习？学什么？"杜如枫嘲讽道，"搭积木？"
顾明渊突然停步转身，杜如枫差点撞上他。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顾明渊是冷冽的古龙水，杜如枫则是烟酒和廉价香皂的混合。
"杜如枫，"顾明渊声音低沉，"我请你来不是让你嘲讽我妹妹的。她虽然智力受损，但并非弱智。她记得很多事，只是...混乱而已。"
杜如枫本想反驳，却在看到顾明渊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时住了口。她移开视线："知道了，我会教她弹琴。"
顾明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继续带路。
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顾明渊轻轻敲门："微微，哥哥带新朋友来了。"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清脆的童声："进来吧！"
杜如枫挑眉——这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个23岁的女性，倒像个几岁的小女孩。
门开了。
房间出乎意料的...幼稚。粉色的墙壁，到处都是毛绒玩具，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坐在地毯上，正在拼拼图。她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睡衣，看起来娇小而脆弱。
听到声音，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杏眼，小巧的鼻子，嘴角还沾着一点果酱。
杜如枫愣住了。
这就是顾微微？那个弟弟喜欢的女孩？
"微微，这是杜如枫，哥哥请来教你弹琴的老师。"顾明渊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顾微微歪着头打量杜如枫，突然眼睛一亮："你是...枫哥？我在手机里见过你！"
杜如枫惊讶地看向顾明渊，后者轻微摇头示意她别多问。
"对，我是枫哥。"杜如枫蹲下身，与顾微微平视，"你...喜欢音乐吗？"
顾微微突然伸手摸了摸杜如枫的耳钉："亮晶晶的，好看！"然后她凑近杜如枫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一个男生，他唱歌可好听了！"
杜如枫身体一僵。
"是吗？他...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
顾微微却皱起眉头，困惑地摇头："我...我记不清了。哥哥说等我病好了就能想起来。"她突然抓住杜如枫的手，"你会唱《海阔天空》吗？那是我最喜欢的歌！"
杜如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看向顾明渊，后者正紧盯着她们互动。
"会一点。"她哑声回答。
"太好了！"顾微微欢呼，拉着杜如枫往房间角落的钢琴走去，"现在就要听！"
接下来的半小时，杜如枫按照顾明渊的要求只弹了几首简单的曲子。并没有弹那首《海阔天空》。顾微微坐在她旁边，时不时跟着哼唱，看起来开心极了。
而顾明渊一直站在门口，目光从未离开过她们。
晚饭时间，杜如枫见识到了什么叫"有钱人的规矩"。
餐厅长桌上摆着精致的餐具，每道菜都像艺术品。顾微微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被保姆带着洗手后坐在指定位置。
杜如枫看着自己面前一排闪闪发光的刀叉，嗤笑一声："吃个饭而已，至于吗？"
顾明渊淡淡地扫她一眼："礼仪反映一个人的修养。"
"呵，我的修养就是能用手绝不用刀叉。"杜如枫抓起一块面包直接塞进嘴里。
顾微微突然咯咯笑起来："枫哥好有趣！"她也学着杜如枫的样子抓起面包，却被顾明渊制止。
"微微，用刀叉。"他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
顾微微撅起嘴，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叉子。
杜如枫翻了个白眼，继续用手抓着吃。整顿饭下来，她故意用各种方式挑战顾明渊的底线——把肘部支在桌上、喝汤发出声音、甚至用手指蘸酱料尝味道。
而顾明渊的表情越来越冷。
晚饭后，顾微微被保姆带去洗澡。杜如枫晃悠到厨房，想找点酒喝。
厨房大得离谱，所有厨具闪闪发亮，摆放得像是要接受检阅。杜如枫吹了声口哨，打开冰箱——里面食材丰富但排列得令人窒息，连鸡蛋都按照大小颜色分类。
"神经病。"她嘟囔着，终于在最底层找到几罐啤酒。
正当她准备开罐时，身后传来顾明渊的声音："别墅内禁止饮酒。"
杜如枫转身，看到顾明渊靠在门框上，已经脱掉了外套，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这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刻板了。
"禁止？"杜如枫挑衅地拉开拉环，"那又怎样？"
顾明渊皱眉："合同第七条，遵守别墅基本规定。"
"哦？那合同有没有规定我不能把这个，"杜如枫晃了晃啤酒罐，"倒在你的高级地毯上？"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空气中火花四溅。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厨房："我饿了！"
顾微微穿着睡衣，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光着脚丫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杜如枫下意识皱眉："喂，你这样会感冒的。"
顾明渊已经拿起一旁的毛巾走过去："微微，怎么不擦干头发？"
顾微微充耳不闻，直接扑向冰箱："我想吃泡面！上次在手机上看到的！"
"不行。"顾明渊断然拒绝，"那不健康。"
"我就要！"顾微微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我就要我就要！"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自己的衣角——这是狂躁症发作的前兆。
杜如枫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她看了眼顾明渊，后者面色凝重，显然在考虑是否要让步。
"喂，小丫头。"杜如枫突然开口，"泡面是吧？我给你煮，但你要先把头发擦干，穿上拖鞋，怎么样？"
顾微微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眨着大眼睛看杜如枫："真的？"
"真的，加个荷包蛋。"杜如枫咧嘴一笑。
顾微微立刻安静下来，乖乖让顾明渊帮她擦头发，然后期待地看着杜如枫。
顾明渊低声警告："她不能吃那种垃圾食品。"
杜如枫回敬："比起让她发病，吃顿泡面算什么？"她已经开始在厨房翻找，"泡面呢？"
"别墅里没有那种东西。"顾明渊冷声道。
杜如枫翻了个白眼，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两包红烧牛肉面："幸好老子有存货。"
在顾明渊杀人的目光中，杜如枫熟练地烧水煮面，还真的打了个荷包蛋。整个过程中，顾微微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一样围着她转。
"好了。"杜如枫把碗放在餐桌上，"吃吧。"
顾微微欢呼一声，抓起筷子就吃，完全不顾形象。杜如枫得意地看向顾明渊，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很奇怪——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复杂的、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不阻止了？"她挑衅地问。
顾明渊轻轻摇头："偶尔一次，没关系。"
杜如枫没想到他会让步，一时语塞。
顾微微吃得津津有味，突然抬头问杜如枫："枫哥，你明天还给我煮面吗？"
"想得美。"杜如枫揉乱她的头发，"明天教你弹琴，学不会就不给饭吃。"
顾微微咯咯笑起来："你骗人！你不会饿我的！"
杜如枫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这小丫头的信任让她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发软。
当晚，杜如枫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辗转难眠。房间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想再偷罐啤酒。路过厨房刀具架时，她停下了脚步。
刀具按照大小排列，最前面是一把锋利的奶油刀。杜如枫皱眉，想起顾微微光着脚在厨房跑来跑去的样子。
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取下奶油刀，从抽屉里找出一把钝头的水果刀替换上去。
"你在干什么？"
顾明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杜如枫差点跳起来。
"操！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她转身怒视。
顾明渊穿着睡袍，头发微湿，显然刚洗完澡。他看了眼刀具架，又看向杜如枫手中的奶油刀，挑眉询问。
杜如枫突然感到一阵尴尬："那什么...奶油刀太危险了，小孩子容易伤到。"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多矫情啊。
出乎意料，顾明渊没有嘲笑她。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谢谢。"
杜如枫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谢。"顾明渊重复，声音很轻，"你为微微考虑。"
杜如枫不自在地耸耸肩："顺手而已。"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这个就当谢礼了。"
顾明渊居然没反对，只是淡淡地说："别让微微看到。"
杜如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冰山总裁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回到房间，她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钱收到了，别再赌了，否则下次没人救你。"
发完她就关机了，不想看到回复。她叹了口气，五年了，自从弟弟过世，她爸就一蹶不振酗酒堵伯，不干正事。
窗外，月光洒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上。杜如枫想起弟弟曾经说过，他想在大学里学音乐，然后给喜欢的女孩写歌。
"傻小子，"她对着空气说，"你看上的女孩，现在是个爱吃泡面的小屁孩呢。"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她眼眶发热。
第三章：旧歌声里的秘密
杜如枫在顾家别墅的第三天，天气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盘腿坐在钢琴前，百无聊赖地按着琴键。顾微微坐在她旁边，有样学样地跟着乱按，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枫哥，教我弹《小星星》嘛！"顾微微扯着杜如枫的袖子撒娇。
杜如枫打了个哈欠："那太幼稚了，教你点别的。"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滑过，一段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
顾微微突然安静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是..."她小声呢喃。
杜如枫没有注意顾微微的异常，自顾自地弹着《海阔天空》的前奏。这是弟弟最喜欢的歌，她闭着眼睛都能弹出来。
"今天我..."她开口唱出第一句，用的是她标志性的低沉男声。
"啊——！"顾微微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抱住头，整个人从琴凳上滑落在地。
杜如枫猛地停住，转头看见顾微微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
"喂！你怎么了？"她赶紧蹲下身，想碰顾微微又不敢轻举妄动。
顾微微的反应更激烈了，她开始抽搐，眼睛翻白，嘴角冒出白沫。
"操！"杜如枫慌了神，朝门外大喊，"来人！快来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顾明渊冲进音乐室，身后跟着家庭医生。他一把推开杜如枫，跪地将顾微微抱进怀里。
"微微！微微！看着我！"顾明渊的声音出奇地温柔，与平时的冷峻判若两人。
医生迅速给顾微微注射了一针，她的抽搐渐渐平息，但眼神依然涣散。
"她需要休息。"医生低声说。
顾明渊抱起顾微微，转向杜如枫时眼神瞬间结冰："你对她做了什么？"
杜如枫举起双手："我就弹了首歌！《海阔天空》，这不是她一直想听的吗？......"
顾明渊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以后不准再弹这首歌。"说完，他抱着顾微微快步离开。
杜如枫站在原地，心脏狂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弹出了那段旋律，引发了顾微微的发作。
《海阔天空》。弟弟在校庆汇演上唱的歌。
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触碰到了某些弟弟隐藏着的小秘密。
晚饭时，顾微微没有出现。保姆说她吃了药睡着了。
餐厅里只有杜如枫和顾明渊两人，气氛凝重得像铅块。杜如枫机械地咀嚼着食物，食不知味。
"她经常这样吗？"杜如枫终于打破沉默。
顾明渊放下刀叉："五年来第一次。"
"因为我弹了那首歌？"
"因为那首歌。"顾明渊确认道，眼神深邃，"那是她出事前听过的歌。"
杜如枫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什么？"
"校庆演出，你弟弟唱了《海阔天空》，三天后就是秋游事故。"顾明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潜意识里还记着。"
杜如枫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弟弟站在舞台上的样子，阳光透过礼堂的彩绘玻璃洒在他身上，他唱着"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眼神却不时飘向观众席的某个位置。
是顾微微坐的地方吗？
"我需要酒。"杜如枫突兀地说。
出乎意料，顾明渊没有反对。他示意保姆拿来一瓶红酒和一个杯子。
杜如枫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酒精灼烧着她的喉咙，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寒意。
"你弟弟..."顾明渊罕见地主动开口，"他唱歌时是什么样子？"
杜如枫盯着酒瓶："像个傻子。"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明明紧张得要死，还装得镇定自若。那小子...品学兼优，一本正经，和我完全不一样。"
她仰头又灌了一口酒，没注意到顾明渊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醉了。"顾明渊皱眉。
杜如枫嗤笑一声："这才哪到哪。"她摇晃着站起来，"你们有钱人就是没劲，喝点酒就大惊小怪。"
她踉跄了一下，顾明渊迅速起身扶住她。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贴着杜如枫的手臂，让她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放开。"杜如枫挣脱开来，"我要去...去透口气。"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花园，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别墅的花园大得离谱，草坪修剪得像地毯一样平整。杜如枫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继续对着瓶口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杜如枫头也不回："来教训我的？"她哭过嗓子哑哑的。
顾明渊在她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两个杯子："陪你喝。"
杜如枫挑眉："哟，顾总也会喝酒？"
"偶尔。"顾明渊倒了两杯酒，递给杜如枫一杯，"为了微微的事，谢谢你。"
杜如枫接过杯子，两人轻轻碰杯。月光下，顾明渊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光，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漠了。
"她今天..."杜如枫犹豫着开口，"她叫我'枫哥'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当成了..."
"我弟弟？"杜如枫直接挑明，"你妹妹该不会以为我是她男朋友吧？"
咔嚓一声，顾明渊手中的玻璃杯碎了，红酒混着鲜血从他指缝间滴落。
"操！你干什么？"杜如枫抓过他的手检查，"玻璃渣都扎进去了！"
顾明渊任由她摆布，声音异常平静："你喝多了。"
"少转移话题。"杜如枫扯下自己的领带，笨拙地包扎他的伤口，"我问到点子上了是不是？我弟弟和你妹妹...他们..."
"我不知道。"顾明渊轻声说，"微微从未提起过。出事那年她18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杜如枫停下动作，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顾明渊沉默良久，才说："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妹妹失去的不仅是健康，还有她的初恋。"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杜如枫的心脏。她想起弟弟偶尔提起"我那个成绩差还总爱哭的同桌"时不耐烦中夹杂的一丝温柔。
"操。"她低声咒骂，又灌了一口酒，"这他妈算什么破事。"
两人沉默地坐在月光下，各自沉浸在思绪中。杜如枫的酒意越来越浓，眼前的顾明渊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喂，冰块脸。"她大着舌头说，"你妹妹...挺可爱的。比我弟弟强，那小子又闷又倔..."
顾明渊转头看她，发现杜如枫的眼睛亮得惊人，含着水光。
"杜如枫..."
"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杜如枫挥手打断他，"我不需要同情。我弟弟死了，那是意外，没人能改变。但你妹妹还活着，她...她还有机会好起来。"
她突然凑近顾明渊，酒气喷在他脸上："所以我会帮她。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为了我那个傻弟弟。"
顾明渊的呼吸微微一滞。月光下，杜如枫的虎牙闪着微光，鼻梁上的小痣显得格外生动。她靠得太近了，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酒精和烟草的气息。
"你喝醉了。"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哑。
杜如枫咧嘴一笑："那又怎样？"她突然伸手摘掉顾明渊的眼镜，"这样顺眼多了。"
顾明渊皱眉，想拿回眼镜，杜如枫却把它举高："来抢啊！"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顾明渊不得不扶住她。两人纠缠间，杜如枫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连带把顾明渊也拽倒了。
砰的一声，两人摔在草坪上，杜如枫在下，顾明渊在上。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呼吸交织。
时间仿佛静止了。
杜如枫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明渊。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睛出奇地好看，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你..."她刚开口，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杜如枫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头疼欲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她的眼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两片药，旁边是她的耳钉——昨晚不知什么时候掉的。
杜如枫勉强坐起来，吞下药片。她只记得昨晚和顾明渊在花园喝酒，之后的记忆一片模糊。
"操..."她揉着太阳穴，瞥见地上有一件陌生的西装外套——顾明渊的。
他怎么把外套落在这儿了？
敲门声响起，保姆的声音传来："杜小姐，您醒了吗？顾总说您今天可以休息，顾小姐还在睡觉。"
"知道了。"杜如枫哑着嗓子回答。
等保姆脚步声远去，她挣扎着下床，捡起那件西装外套。质地精良，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她鬼使神差地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气，然后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妈的，酒还没醒。"她嘟囔着，把外套扔到一边。
洗漱时，杜如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头发乱得像鸡窝。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昨晚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顾明渊又为什么会把外套留在她房间？
带着满脑子疑问，杜如枫慢吞吞地走下楼。别墅里安静得出奇，没有顾微微的笑闹声，也没有保姆的脚步声。
厨房里，她意外地发现了顾明渊。他穿着家居服，正在煮咖啡，右手上缠着绷带——那是昨晚捏碎玻璃杯的伤。
"早。"杜如枫干巴巴地说，不确定该如何面对他。
顾明渊头也不回："桌上有醒酒汤。"
杜如枫看向餐桌，果然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过去喝了起来。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酸辣适中，瞬间缓解了她的头痛。
"谢谢。"她不情不愿地说。
顾明渊端着咖啡在她对面坐下："微微昨晚又发作了一次，医生说需要观察几天。"
杜如枫放下碗："是因为那首歌？"
"部分原因。"顾明渊推了推眼镜——杜如枫这才注意到眼镜已经回到了他脸上，"她潜意识里开始恢复一些记忆，过程会很痛苦。"
"那...还要我继续教她音乐吗？"
"要。"顾明渊斩钉截铁地说，"但不能是《海阔天空》，至少现在不行。"
杜如枫点点头，怪不得刚来那天，他一直盯着她，只让她弹很简单的曲子。突然想起什么："昨晚...我是怎么回房间的？"
顾明渊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你不记得了？"
"只记得我们在花园喝酒，后来..."杜如枫皱眉，"后来就断片了。"
顾明渊放下杯子，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你吐了我一身，然后睡着了。"
"什么？！"杜如枫瞪大眼睛，"我...我吐了？"
"嗯。"顾明渊面不改色，"所以我不得不换衣服，把你扛回房间。"
杜如枫的脸瞬间涨红："操...抱歉。"
"不必。"顾明渊站起身，"毕竟是我让你喝酒的。"他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今晚有个商业晚宴，我需要出席。微微就交给你了。"
杜如枫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离开了厨房。
她低头看着空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她真的吐了顾明渊一身，以那个洁癖狂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平静？而且她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杜小姐，我是崔晟宇，还记得我吗？蓝调酒吧的驻唱。听说你现在在顾家工作？有空出来喝一杯吗？"
杜如枫挑眉。崔晟宇，那个总是穿得像个大学生的吉他手？他找她干什么？
她正要回复，楼上突然传来顾微微的尖叫声："枫哥！枫哥你在哪里？"
杜如枫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谜团可以等等，现在有个小麻烦精需要她应付。
第四章：残缺的记忆拼图
顾微微的尖叫声穿透了整个别墅。
杜如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差点撞倒端着脸盆出来的保姆。
"怎么回事？"她气喘吁吁地问。
保姆摇摇头："顾小姐做噩梦了，一直喊着你弟弟的名字。"
杜如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喊什么？"
"杜...杜悦枫？好像是这个名字。"保姆压低声音，"顾总吩咐过，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就立刻通知他，但顾小姐死活不让..."
杜如枫没等她说完就推门而入。
顾微微的房间里窗帘紧闭，只有一盏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女孩蜷缩在床角，双马尾散乱，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全身发抖。
"喂，小麻烦。"杜如枫轻声唤道，慢慢靠近，"做噩梦了？"
顾微微抬起头，眼睛红肿："枫哥...我梦见...梦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抽泣。
杜如枫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顾微微的头发："梦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顾微微突然激动起来，"我记得！他穿着蓝色校服，笑起来有虎牙...他...他..."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攥住被子。
杜如枫的心跳加速——顾微微描述的分明是弟弟的模样。她轻轻握住顾微微的手："深呼吸，慢慢说。"
"他教我弹琴...《夜空中最亮的星》..."顾微微的眼神开始涣散，"然后...然后玻璃碎了...好多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断电的玩具一样瘫软下来。
"顾微微？"杜如枫慌了，赶紧拍她的脸，"喂！醒醒！"
门被猛地推开，顾明渊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家庭医生。杜如枫这才注意到保姆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刚才说了一堆话，然后就..."杜如枫语无伦次地解释。
顾明渊没说话，只是示意医生检查。他自己则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
医生快速检查后松了口气："只是情绪过激导致的短暂晕厥，休息一会就好。"
"你们都出去。"顾明渊突然说，"我要和杜小姐单独谈谈。"
等医生和保姆离开后，顾明渊关上门，转向杜如枫："她说了什么？"
杜如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描述了我弟弟的样子，还说...他教她弹《夜空中最亮的星》。"她直视顾明渊的眼睛，"然后提到了玻璃碎裂和血。"
顾明渊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走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夜空中最亮的星》确实是杜悦枫教她的第一首歌。"他背对着杜如枫说，"那时候他们刚成为同桌。"
杜如枫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顾明渊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深不可测："因为我妹妹出事前，每天都在家里弹这首歌。"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杜如枫看着床上昏睡的顾微微，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素描本。
"那是什么？"她指着问。
顾明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微的画册，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出事之后，这是她为数不多保留的能力。"
杜如枫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画册。顾明渊没有阻止。
翻开第一页，杜如枫的呼吸停滞了——纸上是一个少年的侧脸素描，线条虽然稚嫩，但那标志性的虎牙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分明就是杜悦枫！
她快速翻动页面，每一张都是不同角度的杜悦枫：在课桌前写字的，在操场打篮球的，站在阳光下微笑的...最新的一张甚至画出了他鼻梁上的小痣。
"这..."杜如枫的声音发抖，"她一直记得他？"
顾明渊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画册："潜意识里，是的。"
杜如枫突然合上画册："我要看你的书房。"
顾明渊皱眉："什么？"
"你听到了。"杜如枫直视他的眼睛，"你妹妹说你书房里有我弟弟的照片，别否认，我有种感觉你知道的远比你告诉我的多。"
两人对视了几秒，顾明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跟我来。"
顾明渊的书房比杜如枫想象的还要整洁。每本书都按照高度和颜色排列，桌上的文件堆成完美的直角。这让她想起弟弟的房间——那个强迫症小子连铅笔都要按长短排序。
"坐。"顾明渊指了指沙发。
杜如枫没动，双臂抱胸靠在书桌上："照片呢？"
顾明渊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相册。他犹豫了一下，才递给杜如枫："最后几页。"
杜如枫翻开相册，前面都是顾明渊和顾微微的合影。最后几页却是一些校园活动的照片，其中一张集体照里，杜悦枫站在后排，而顾微微坐在前排，回头看着他，眼神明亮。
另一张照片更加私密——似乎是偷拍的，杜悦枫坐在钢琴前，顾微微站在旁边，两人都笑得灿烂。
"这是..."杜如枫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
"校庆后的庆功宴。"顾明渊的声音很轻，"我妹妹求我去接她，说想多待一会儿。我到的时候，看到他们在音乐教室里..."
杜如枫抬头："你认识我弟弟？"
"不算认识。"顾明渊摇头，"只是见过几次。微微经常提起他，说他是'全班最酷的男生'。"
杜如枫忍不住笑了："那小子？酷？他连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
顾明渊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在微微眼里不是这样。她说杜悦枫虽然话不多，但弹琴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轻轻扎进杜如枫的心脏。她低头看着照片，弟弟的笑容那么鲜活，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相片里走出来。
"你知道他们会一起弹琴？"她轻声问。
顾明渊点头："出事前一个月，微微突然说要学钢琴。我给她请了最好的老师，但她进步很慢。直到有一天我提前回家，听到琴声从音乐室传来..."他的眼神变得遥远，"她和一个男生四手联弹，弹的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我从没见过她那么开心的样子。"
杜如枫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一直以为弟弟和顾微微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最多是暗恋。但从顾明渊的描述和那些画来看，他们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亲密。
"所以..."她艰难地开口，"那天在玻璃栈道上，他们是一起的？"
顾明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是的。根据事故报告，他们走在队伍最后，单独相处。"
杜如枫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你认为他们当时在..."
"我不知道。"顾明渊迅速打断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微微的记忆正在恢复，而你是关键。"
杜如枫合上相册，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声音像他？"
"不只是声音。"顾明渊走近一步，"你的神态，你的小动作...尤其是你弹琴时的样子。那天你弹《海阔天空》，我差点以为..."
"以为我弟弟复活了？"杜如枫讥讽地笑了，"省省吧，我可没他那么乖。"
顾明渊突然伸手摘掉她的帽子。杜如枫的寸头暴露在空气中，她下意识想抢回帽子，却被他拦住。
"你知道吗？"顾明渊的声音出奇地柔和，"微微出事前最后一次跟我聊天，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问是谁，她不肯说，只是笑着告诉我——'他姐姐剃了个超酷的寸头，他打算毕业也去剃一个'。"
杜如枫如遭雷击。弟弟确实跟她提过想剃寸头，但她以为只是随口一说...
"所以当我第一次在酒吧视频里看到你，"顾明渊继续道，"我就知道必须找到你。"
杜如枫的脑子乱成一团。她转身走向窗户，需要新鲜空气来理清思绪。窗外是顾家精心修剪的花园，远处有个白色凉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个凉亭..."她突然眯起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
顾明渊站到她身边："微微经常在那里写生。也许你弟弟提到过？"
杜如枫摇头，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向顾明渊："你会弹钢琴吗？"
顾明渊愣了一下："会一点。"
"《夜空中最亮的星》？"
"...会。"
杜如枫径直走向书房角落的那架小型三角钢琴："来，弹给我听。"
顾明渊皱眉："现在？"
"对，现在。"杜如枫拉着他在琴凳上。
顾明渊犹豫了一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轻轻放在琴键上，前奏响起，杜如枫立刻认出了这首歌——弟弟曾经在房间里反复练习过。顾明渊的演奏技巧算不上精湛，但足够准确。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顾明渊低声唱起来，声音低沉悦耳。
杜如枫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奇怪的是，尽管她从未正式学过这首歌，旋律却仿佛刻在记忆深处，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两人一个弹一个唱，配合得意外默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钢琴上，黑白琴键映着光影，像是会自己跳舞。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出奇。杜如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操。"她粗鲁地抹了把脸，"这歌真他妈催泪。"
顾明渊没有嘲笑她。不是歌曲催泪，只是她想念弟弟了。他静静地看着钢琴，仿佛在思考什么。
"你弹得很好。"杜如枫打破沉默，"比我弟弟强，那小子节奏感烂透了。"
顾明渊嘴角微扬："微微也这么说。"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出奇地融洽。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保姆惊慌地冲进来："顾总！顾小姐醒了，但她...她情况不太对！"
顾明渊立刻起身，杜如枫紧随其后。他们赶到顾微微的房间时，发现女孩正坐在床上，面前摊着那本画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微微？"顾明渊轻声唤道。
顾微微抬起头，眼神出奇地清明："哥哥...我想起来了...他是为了救我才..."
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剧烈颤抖，画册从膝头滑落。杜如枫眼疾手快地接住，却发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一点残边。
"什么情况？"她小声问顾明渊。
顾明渊已经抱住妹妹，轻拍她的背："嘘...没事了，都过去了..."
杜如枫悄悄捡起画册，翻到被撕掉的那一页。在残留的纸边上，她隐约看到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玻璃...危险..."
她的心跳加速——这是什么意思？顾微微想起了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一页撕掉？
正当她思索时，顾微微突然从顾明渊怀里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杜如枫："枫哥...你会保护我吗？像他一样？"
杜如枫愣住了。房间里一片寂静，连顾明渊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我..."杜如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会尽力。"
这个回答似乎让顾微微满意了。她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重新靠回顾明渊怀里，很快睡着了。
顾明渊轻轻把她放平，盖好被子，示意杜如枫跟他出去。
走廊里，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是杜如枫先开口："她想起了什么？"
"不确定。"顾明渊的声音很轻，"但肯定是关于事故的关键记忆。"
杜如枫想起画册上那残缺的一页："你觉得...她为什么要撕掉那页画？"
顾明渊摇头："也许画的内容太痛苦了。"
"或者..."杜如枫犹豫了一下，"她不想让我们看到。"
顾明渊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杜如枫移开视线，"只是直觉。"
顾明渊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说："今晚我要参加一个商业晚宴，你记得吗？"
杜如枫点头："嗯，你说过。"
"计划有变。"顾明渊的声音异常坚定，"你跟我一起去。"
杜如枫瞪大眼睛："什么？为什么？"
"因为晚宴的主办方是当年负责玻璃栈道安全评估的公司。"顾明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想你会有兴趣见见他们。"
杜如枫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早就计划好了？"
"不。"顾明渊推了推眼镜，"是刚刚决定的。既然微微开始恢复记忆，我们需要主动寻找答案。"
杜如枫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顾明渊，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
顾明渊挑眉："这是夸奖？"
"勉强算是。"杜如枫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记得给我准备套像样的衣服，我可不想穿这身去砸你场子。"
她没看到身后顾明渊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
第五章：这也太不像我了
杜如枫站在全身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
顾明渊准备的黑色晚礼服完美贴合她的身材，露背设计展示出她优美的肩胛线条。寸头上别了一枚小小的钻石发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连她鼻梁上的那颗小痣都被化妆师用遮瑕膏巧妙地掩盖了。
"操..."她小声咒骂，"这也太不像我了。"
敲门声响起，保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杜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
杜如枫深吸一口气，抓起手包——里面偷偷塞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走出房间。
顾明渊在楼下等她。他穿着定制西装，每一寸都透着不菲的价格。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杜如枫时微微睁大，随即恢复平静。
"不错。"他简短评价。
杜如枫扯了扯裙摆："像个假人。我宁愿穿牛仔裤。"
"晚宴有着装要求。"顾明渊走向门口，"走吧，路上我会告诉你需要注意的事项。"
加长轿车内部宽敞得离谱。杜如枫陷在真皮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扶手。
"首先，"顾明渊递给她一杯香槟，"今晚的主办方是恒安安全评估公司，五年前负责玻璃栈道项目的安全认证。"
杜如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就是他们认证了那个破栈道？"
"是的。"顾明渊的指尖轻轻敲击杯壁，"公司老板叫赵恒，和我有过节。他可能会试探你，不要透露你和微微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关系？"杜如枫嗤笑，"囚犯和狱警？"
顾明渊没理会她的嘲讽："其次，如果我被商业伙伴缠住，你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要离开酒店。三楼有休息室，四楼是档案室——"
"档案室？"杜如枫挑眉，"你该不会指望我去偷文件吧？"
"我只是告诉你布局。"顾明渊推了推眼镜，"最后，无论听到什么关于我的传闻，都不要信，更不要轻举妄动。"
杜如枫眯起眼睛："什么传闻？"
"你会知道的。"顾明渊看向窗外，侧脸线条在夜色中格外锋利。
帝豪酒店灯火通明，门前停满了豪车。杜如枫跟着顾明渊走进大堂，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她眼睛发疼。四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与她平日混迹的酒吧截然不同。
"顾总！"一个圆脸中年男人迎上来，"久仰久仰！"
顾明渊公式化地微笑："赵总，感谢邀请。"
赵恒的目光立刻转向杜如枫："这位是？"
"杜如枫，我们公司新签约的艺人。"顾明渊面不改色地撒谎。
杜如枫勉强扯出个笑容，握了握赵恒油腻的手。那人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让她想起屠夫打量肉块的样子。
"杜小姐真是...独特的美。"赵恒笑道，"顾总好眼光。"
顾明渊不动声色地挡在杜如枫前面："赵总过奖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杜如枫被迫跟着顾明渊周旋于各种商业人士之间。她机械地微笑、点头，感觉自己像个展示品。顾明渊倒是游刃有余，谈吐优雅，完全看不出私下那副冰块脸。
"我去透口气。"趁顾明渊被一群投资人围住，杜如枫低声说。
顾明渊微不可察地点头："别走远。"
杜如枫溜到露台上，迫不及待地点了根烟。夜风拂过她的脸，带走些许烦躁。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钻石。
"借个火？"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杜如枫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红唇艳丽，眼神却透着疲惫。
"给。"杜如枫递过打火机。
女人优雅地点燃香烟，深吸一口："你是顾明渊带来的？"
杜如枫点头。
"我是赵恒的妻子，林美琪。"女人吐出一口烟圈，"准确说是第三任妻子。"
杜如枫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又抽了一口烟。
"你知道吗，"林美琪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过你。杜如枫，蓝调酒吧的驻唱，女扮男装唱反串，人称'枫哥'。"
杜如枫的肌肉瞬间绷紧："所以？"
"放松。"林美琪笑了笑，"我只是好奇顾明渊为什么带你来这种场合。"她凑近一些，香水味扑面而来，"除非...和五年前那件事有关？"
杜如枫的手指捏紧了香烟："你知道什么？"
"不多。"林美琪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迅速塞进杜如枫手中，"但也许你会对这个感兴趣。安全评估报告的...额外内容。"
杜如枫刚要打开看，林美琪就按住她的手："别在这里。三楼女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半小时后见。"
说完，她掐灭烟头，转身离去，留下杜如枫一人站在露台上，手里攥着那张神秘的纸。
杜如枫回到宴会厅，发现顾明渊还在应酬。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看那张纸的内容。
躲进一个角落，她小心地展开纸张——是一份安全评估报告的残页，上面有赵恒的签名和一个红色指纹印。边缘处有人用铅笔写了一串数字：0409。
这是什么意思？日期？密码？
正当她思索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相信顾明渊。他隐瞒了关键证据。——崔晟宇"
杜如枫皱眉。崔晟宇？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抬头寻找顾明渊的身影，却发现他正和赵恒走向二楼。两人表情严肃，明显不是普通的社交寒暄。
杜如枫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她快速溜出宴会厅，直奔三楼女卫生间。
最里面的隔间门虚掩着。杜如枫推门进去，发现林美琪已经在等她了。
"时间有限。"林美琪直接进入正题，"当年玻璃栈道项目，顾氏集团是投资方之一。"
杜如枫瞪大眼睛："什么？"
"顾明渊没告诉你？"林美琪冷笑，"也难怪。事故发生后，顾氏立刻撇清了关系，把所有责任推给施工方和我们公司。"
杜如枫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顾氏是投资方，那顾明渊对事故的了解肯定比他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警惕地问。
林美琪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我也有个弟弟，如果他是那场事故的受害者..."她没说完，从内衣里掏出一张门卡，"四楼档案室，0409号柜。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杜如枫接过门卡："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林美琪整理了一下礼服，"是报复赵恒。现在快走吧，有人来了。"
杜如枫迅速藏好门卡和纸条，离开卫生间。走廊上，几个贵妇说笑着走向她。她低头快步走过，心跳如雷。
四楼安静得可怕。杜如枫刷卡进入档案室，一排排金属柜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她找到0409号柜，手指微微发抖地输入密码。
柜门开了。
里面只有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标签上写着"青峰山项目-补充协议"。
杜如枫翻开文件，第一页就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份责任免除协议，顾氏集团作为投资方，通过这份协议将安全责任全部转嫁给施工方。签署日期是事故发生前三天。
而签名处，赫然是顾明渊的字迹。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杜如枫猛地转身，看到崔晟宇站在门口。他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眼神却异常锐利。
"崔晟宇？你他妈怎么在这里？"杜如枫把文件藏在身后。
"我在这家酒店兼职。"崔晟宇走近，"杜如枫，那份文件证明顾明渊早就知道栈道有问题。他为了减少损失，赶在事故发生前撇清了责任。"
杜如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你确定？"
"我调查很久了。"崔晟宇的声音低沉，"你弟弟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插进杜如枫的心脏。她想起顾明渊书房里那些关于弟弟的资料，想起他刻意引导她调查事故真相...难道这一切都是演戏？
"我需要更多证据。"她咬牙道。
"来不及了。"崔晟宇突然紧张起来，"赵恒的人发现文件不见了，正在搜查整个酒店。你得马上离开。"
他拉着杜如枫从后门楼梯离开。四楼下到三楼时，杜如枫突然甩开他的手："等等，我得告诉顾明渊——"
"你疯了吗？"崔晟宇难以置信，"他就是幕后黑手！"
杜如枫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相信证据，但某种直觉却在抗拒这个结论...
"至少让我当面问他。"她最终说。
崔晟宇叹了口气："随你便。但小心点，赵恒不是好惹的。"
两人分头行动。杜如枫溜回宴会厅，却发现顾明渊不在。她拿出手机，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顾明渊。
正要回拨，一条短信进来："紧急情况，立刻到地下停车场。车牌江A·CL888。——顾"
杜如枫犹豫了一下，决定赴约。她乘电梯下到停车场，很快找到了那辆黑色奔驰。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
她刚走近，车门突然打开，一只粗壮的手臂将她拽了进去！
"唔！"杜如枫的嘴被捂住，后颈遭到一记重击，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废弃仓库的水泥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头部的剧痛让她想吐，晚礼服已经破烂不堪。
"醒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杜如枫勉强抬头，看到三个彪形大汉围着她，为首的正是赵恒。
"赵总..."她哑着嗓子说，"这是什么意思？"
赵恒蹲下来，油腻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杜小姐，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杜如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明白。"
"装傻？"赵恒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林美琪那个贱人给你的文件，交出来！"
疼痛让杜如枫眼前发黑，但她咬紧牙关："什么文件？"
赵恒冷笑一声，松开她的头发，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拿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我最后问一次，"赵恒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文件在哪？"
杜如枫知道今天难以善了。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赵恒意料。他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给我教训她！"
第一刀砍在杜如枫左臂上，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晚礼服。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额头冒出冷汗。
"硬气是吧？"赵恒示意手下继续。
第二刀即将落下时，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刺眼的车灯照进来。
"警察！不许动！"
混乱中，杜如枫看到几个人影冲进来，赵恒和他的手下仓皇逃向侧门。她想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瘫软在地。
意识模糊间，有人抱起了她。那怀抱温暖而熟悉，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顾...明渊？"她艰难地开口。
"闭嘴。"顾明渊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这个白痴。"
杜如枫想反驳，却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她这是在医院。左臂传来阵阵钝痛，她低头看到厚厚的绷带。
"缝了十二针。"一个冷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算你走运，没伤到动脉。"
杜如枫转头，看到顾明渊坐在病床边，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沾着血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赵恒呢？"她哑着嗓子问。
"跑了。"顾明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不会太久。"
杜如枫试图坐起来，却被疼痛打败。她倒抽一口冷气："操..."
"活该。"顾明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警告过你不要信更不要轻举妄动。"
杜如枫的火气上来了："那你他妈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氏是栈道项目的投资方？"
顾明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杜如枫挣扎着坐起来，"重要的是你一直在骗我！那份免责协议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栈道有问题对不对？"
顾明渊沉默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门口："医生说你明天才能出院。我会派人来接你。"
"顾明渊！"杜如枫抓起枕头砸过去，"你他妈别想逃！"
枕头砸在门上，顾明渊已经离开了。杜如枫气得浑身发抖，伤口又开始渗血。
护士闻声赶来，重新包扎了伤口，又给她打了镇静剂。药效发作前，杜如枫迷迷糊糊看到有人进了病房——不是医生，而是崔晟宇。
"枫哥..."他小声唤道，"你还好吗？"
杜如枫想说话，但舌头像灌了铅一样沉。
崔晟宇快速塞了张纸条在她枕头下："这是赵恒的秘密住址。他和林美琪闹翻了，现在躲在那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有...小心顾明渊。我查到些新东西，等你出院再说。"
杜如枫想抓住他问清楚，但镇静剂让她无法动弹。崔晟宇匆匆离去，留下满室疑问。
第二天中午，杜如枫被顾明渊派来的车接回别墅。她的左臂吊着绷带，脸色苍白得像纸。
顾微微看到她这样，立刻哭了起来："枫哥！你怎么了？"
"没事，小伤。"杜如枫勉强笑笑，"不小心被狗咬了。"
顾明渊站在楼梯上，冷眼旁观。等保姆把顾微微哄走后，他才走下来："我们需要谈谈。"
"正合我意。"杜如枫咬牙切齿。
书房里，顾明渊锁上门，递给杜如枫一个文件夹："看完再说。"
杜如枫单手翻开文件，发现是警方的调查报告——关于昨晚赵恒袭击她的案件。
"这..."
"赵恒已经被拘留了。"顾明渊的声音平静，"他承认派人袭击你，但否认与五年前的事故有关。"
杜如枫快速浏览文件："那免责协议呢？"
"伪造的。"顾明渊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才是原件。顾氏确实是投资方，但从未签署过任何免责协议。那份你看到的文件是赵恒为了推卸责任伪造的。"
杜如枫对比两份文件，发现签名确实有细微差别："那为什么林美琪要骗我？"
"因为她以为那是真的。"顾明渊推了推眼镜，"赵恒连自己妻子都骗了。"
杜如枫的大脑飞速运转："那崔晟宇呢？他为什么说你是幕后黑手？"
顾明渊的眼神变得锐利："崔晟宇？蓝调酒吧那个吉他手？"
杜如枫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
"他参与了多少？"顾明渊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多..."杜如枫移开视线，"他只是提醒我小心你。"
顾明渊冷笑一声："有意思。因为根据我的调查，崔晟宇是赵恒的远房侄子。"
杜如枫如遭雷击："什么？"
"看来我们都被人耍了。"顾明渊递给她一部手机，"昨晚救你的不是警察，是我的人。我接到线报说你被绑架，立刻赶了过去。"
杜如枫接过手机，上面是一段监控视频——崔晟宇和赵恒的手下在酒店后门交谈，明显很熟稔。
"操..."她低声咒骂，"这个两面派。"
"伤口还疼吗？"顾明渊突然问。
杜如枫愣了一下："还行。"
顾明渊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瓶子："止痛药。医生说你可能会需要。"
杜如枫接过药瓶，心情复杂。昨晚她还怀疑顾明渊是害死弟弟的凶手，现在却发现他救了自己...
"为什么帮我？"她直视顾明渊的眼睛。
顾明渊沉默了一会儿："合同第五条，甲方有义务保障乙方的人身安全。"
杜如枫嗤笑一声："少来这套。"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顾明渊反问。
两人对视片刻，杜如枫先移开了视线："不知道。但谢谢你的药。"
顾明渊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杜如枫。"
"嗯？"
"下次再擅自行动，"顾明渊头也不回地说，"我会亲自打断你的腿。"
门关上了，杜如枫却忍不住笑了。她打开药瓶，发现里面除了止痛药，还有一张小纸条："书房书架第三层，《追忆似水年华》后面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杜如枫的心跳加速。她忍着疼痛走到书架前，果然在指定位置找到一个隐藏的文件夹。里面是弟弟的详细资料，包括...事故现场的调查报告。
报告显示，玻璃栈道坍塌时，杜悦枫确实用身体护住了顾微微。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报告末尾有一行手写小字："目击者称看到有人在栈道上做手脚，但拒绝提供详细信息。"
杜如枫的手开始发抖。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弟弟的死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第六章：智力恢复的关键
厨房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
杜如枫单手握着锅铲，动作娴熟地翻动着锅里的肉块。受伤的左臂还吊着绷带，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发挥。盐、糖、料酒、生抽——她甚至不需要测量，全凭手感添加。
"枫哥，好香啊！"顾微微扒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锅里。
杜如枫回头瞥了她一眼："离远点，油会溅出来。"
自从受伤后，杜如枫被迫在顾家别墅休养。出乎意料的是，顾明渊并没有因为她的擅自行动而惩罚她，反而给了她充分自由——除了不准离开别墅。
更奇怪的是，顾微微这几天出奇地黏她，像只认主的小狗，走到哪跟到哪。
"我想帮忙！"顾微微蹦跳着进来，抓起一把葱花就要往锅里扔。
杜如枫赶紧拦住："喂！还没到时间！"
顾微微撅起嘴："那什么时候能放嘛？"
"等我说可以的时候。"杜如枫用锅铲指了指厨房角落，"去那边坐着，别捣乱。"
顾微微不情不愿地坐到小凳子上，但眼睛还是盯着锅不放："枫哥，你做饭时认真的样子好像他啊..."
杜如枫的手顿了一下："像谁？"
"就是..."顾微微皱起眉头，努力思考的样子，"那个...那个..."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这是她记忆混乱时的典型表现。
杜如枫关小火，蹲到顾微微面前："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今天给你做红烧肉，开心吗？"
顾微微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开心！我最爱吃红烧肉了！"她突然凑近杜如枫，神秘兮兮地说，"尤其是加了好多糖的那种！"
杜如枫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要加糖？"
"因为..."顾微微歪着头，"他告诉我的。他说他姐姐做的红烧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要放好多好多糖...有一次他带了一饭盒给我，我全吃光了！"她说完一脸得意
杜如枫的心脏猛地一跳。眼泪直在眼里打转。弟弟确实最喜欢她做的甜口红烧肉，但是她不知道他还曾经偷偷带去给同学。
"枫哥..."顾微微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出奇地清明，"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他的演唱会啊？"
"演唱会？"杜如枫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顾微微又开始混乱了，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那个...玻璃...玻璃碎了..."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瞳孔收缩。杜如枫知道这是发病的前兆，赶紧握住她的双手："嘘...不想了。看我做饭，好不好？"
顾微微渐渐平静下来，但眼神依然迷茫。杜如枫起身继续做饭，心里却翻江倒海。什么演唱会？弟弟从未参加过任何演唱会，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迅速从裤兜掏出手机，翻到前几天拍的那张事故调查报告照片。目击者描述下方有一行小字："受害者随身物品清单：钱包、学生证、手机（损毁）、疑似演唱会门票（部分烧焦）..."
演唱会门票？弟弟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枫哥！肉要糊了！"顾微微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杜如枫赶紧关火，但已经晚了——锅底的一层肉已经焦黑。她咒骂一声，把还能吃的部分盛出来。
"没关系，"顾微微安慰她，"焦的我也爱吃！"
杜如枫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好养活。"
她刚要把菜端上桌，厨房门突然打开，顾明渊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灶台上的红烧肉时微微睁大。
"你做的？"他问，声音里有一丝难以置信。
杜如枫耸肩："不然呢？灶王爷？"
顾明渊没理会她的嘲讽，走到顾微微身边蹲下："微微，今天感觉怎么样？"
顾微微正忙着偷吃红烧肉，满嘴油光："特别好！枫哥给我做饭！"
顾明渊的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擦掉妹妹嘴角的酱汁："是吗？那你要说什么？"
"谢谢枫哥！"顾微微甜甜地说，然后突然转向顾明渊，"哥哥，你也吃！"
顾明渊愣住了。这是五年来顾微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叫他"哥哥"，而不是含糊的"哥哥"或者干脆不称呼。
杜如枫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她看到顾明渊的手微微发抖，镜片后的眼睛泛起水光。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只是轻轻点头："好，我们一起吃。"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顾微微狼吞虎咽，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后一顿红烧肉；顾明渊则举止优雅，每一口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杜如枫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张神秘的演唱会门票。
饭后，顾微微嚷嚷着要玩气球。顾明渊让保姆从储物间拿出一大袋彩色气球，顾微微立刻兴奋地拖着袋子跑上楼。
"她的情况好转了。"顾明渊突然说。
杜如枫点头："嗯，今天她说了很多完整句子。"
"自从你来了以后..."顾明渊的声音很轻，"她的进步比过去五年加起来还多。"
杜如枫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想起事故调查报告上弟弟护住顾微微的描述，心里一阵刺痛。
"我去看看那个麻烦精。"她起身离开，逃避顾明渊复杂的眼神。
顾微微的房间里飘满了气球。女孩坐在地毯上，正认真地给一个红色气球画笑脸。
"枫哥！"她看到杜如枫，立刻招手，"来帮我画！"
杜如枫盘腿坐下，拿起一个蓝色气球："画什么？"
"画他！"顾微微不假思索地说，然后困惑地皱眉，"就是...那个..."
杜如枫的心跳加速："杜悦枫？"
顾微微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对！杜悦枫！"她开心地拍手，"画杜悦枫！"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完整地说出弟弟的名字。杜如枫的手微微发抖，在气球上画下一个简笔笑脸，特意加了两颗虎牙。
"像吗？"她轻声问。
顾微微凑近看了看，突然伸手摸了摸杜如枫的鼻梁："这里，少了一颗痣。"
杜如枫倒吸一口冷气——弟弟的鼻梁上确实有一颗小痣。这种细节顾微微不可能从照片上注意到，除非...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杜如枫小心翼翼地问。
顾微微的表情变得困惑："他...他就在那里啊。"她指着空气，"穿着蓝色校服，总是皱着眉头，但是笑起来特别好看..."
她的描述如此生动，仿佛弟弟就站在面前。杜如枫的眼眶发热，赶紧低头继续画气球。
"枫哥，"顾微微突然凑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演唱会啊？"
又来了。杜如枫决定试探一下："什么演唱会？"
"就是...就是..."顾微微又开始混乱，手指无意识地抓挠自己的手臂，"他答应我的...玻璃碎掉之前..."
杜如枫赶紧握住她的手："别想了。来，帮我找找红色彩笔。"
顾微微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开始在一堆彩笔中翻找。趁这机会，杜如枫环顾房间，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大箱子上——那是顾微微的"宝贝箱"，里面装着她最珍视的东西。
"微微，我能看看你的宝贝箱吗？"杜如枫问。
顾微微头也不抬："可以啊！但是不能碰我的小兔子！"
杜如枫打开箱子，里面是各种小女孩的宝贝：发卡、贴纸、彩色石头...最上面是一只破旧的毛绒兔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她小心地翻找着，突然手指碰到一块硬物。拨开几层彩色包装纸，一件折叠整齐的蓝色校服出现在眼前。
杜如枫的呼吸停滞了。
她颤抖着拿起校服，是弟弟的。校牌还别在胸前：青城高中，杜悦枫。
"这是..."她声音嘶哑。
顾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哦！那是他的衣服！下雨天借给我的，我一直忘了还..."她的语气如此平常，仿佛只是在说昨天的事。
杜如枫紧紧攥住校服，心脏狂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似乎有东西。
一张票。
她掏出来一看，是一张已经泛黄的演唱会门票，日期是五年前事故的前几天。演出者一栏印着"Beyond致敬乐队"，旁边有个手写的备注："周六，晚上7点，校门口等你。——枫"
杜如枫的大脑飞速运转。Beyond是弟弟最喜欢的乐队，尤其是那首《海阔天空》。这张票显然是他买来打算和顾微微一起去看的...
"枫哥？"顾微微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哭了？"
杜如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她赶紧擦掉眼泪："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顾微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画她的气球。杜如枫小心地将门票放回口袋，又把校服叠好放回原处。
她需要和顾明渊谈谈。
刚走出顾微微的房间，她就撞上了一堵人墙——顾明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录像。
"你..."杜如枫瞪大眼睛，"你听到了？"
顾明渊关闭录像，点点头："全部。"
"那件校服..."
"我不知情。那个盒子微微从来不让人碰。"顾明渊的声音异常冷静，但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某种情绪，"那是微微出事前放在学校的，后来被保姆一起打包带回来了。"
杜如枫深吸一口气："那张门票呢？"
"我更不知道了。"顾明渊推了推眼镜，"但日期很值得注意。"
"0409..."杜如枫突然想起什么，"林美琪给我的那张纸上也写着这个数字！"
顾明渊的眼神变得锐利："什么纸？"
杜如枫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告诉过顾明渊关于林美琪纸条的事。她简单解释了当晚的情况，包括那张写着"0409"的纸条。
顾明渊陷入沉思："0409...除了日期，还可能是什么？"
"保险箱密码？文件编号？"杜如枫猜测，"或者...房间号？"
顾明渊突然抬头："赵恒的办公室在恒安大厦409室。"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不行。"顾明渊断然拒绝，"你伤还没好，而且太危险。"
"操，又来了！"杜如枫火冒三丈，"我不是你的员工，别命令我！"
"杜如枫，"顾明渊压低声音，"赵恒现在被保释在家，公司肯定加强了安保。我们需要计划，不是蛮干。"
杜如枫想反驳，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她烦躁地抓了抓寸头："那你说怎么办？"
"首先，"顾明渊看了眼手表，"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你继续陪微微，别让她发现异常。"
杜如枫不情愿地点头："行吧。但别想甩开我单独行动。"
顾明渊嘴角微扬："放心，你的破坏力我已经领教够了。"
这句近乎调侃的话让杜如枫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顾明渊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回到顾微微的房间，女孩已经画好了十几个气球，每个上面都是不同表情的简笔笑脸。
"枫哥！"她兴奋地招手，"来看！这是开心的杜悦枫，这是生气的杜悦枫，这是..."
杜如枫蹲下身，看着那些稚拙的画像。尽管线条简单，但每个笑脸都有标志性的虎牙，有些还特意在鼻梁上点了颗痣。顾微微的记忆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清晰得多。
"画得真好。"杜如枫轻声说。
顾微微突然凑近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枫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杜悦枫说..."顾微微的眼睛亮得惊人，"等看完演唱会，他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杜如枫的心跳加速："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顾微微撅起嘴，"玻璃碎了，他没来得及说..."
她的眼神又开始涣散，手指揪住衣角。杜如枫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要吃冰淇淋？"
"要！"顾微微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草莓味的！"
杜如枫笑着起身："等着，我去拿。"
她刚走到门口，顾微微突然叫住她："枫哥！"
"嗯？"
"他..."顾微微歪着头，表情异常清醒，"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直直插进杜如枫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微微似乎并不期待回答。她低下头，继续画气球，轻声哼起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杜如枫逃也似的离开房间，靠在走廊墙上深呼吸。弟弟和顾微微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那场演唱会和后来的事故又有什么联系？
更重要的是，顾明渊到底知道多少？
厨房冰箱前，杜如枫机械地拿出草莓冰淇淋，思绪却飘得很远。她隐约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拼图的中心，而每一片新发现的碎片，都让整个画面更加扑朔迷离。
第七章：往事重现
凌晨三点，别墅一片寂静。
杜如枫光着脚，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白天的发现让她无法入睡——弟弟的校服、那张演唱会门票、顾微微奇怪的话语...这一切都指向某个她尚未看清的真相。
顾明渊书房的锁是电子式的，但对一个在街头混迹多年的"枫哥"来说，这种程度的安保形同虚设。她用从厨房顺来的小叉子捣鼓了几下，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太简单了。"她无声地咧嘴一笑。
书房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给家具镀上一层银边。杜如枫没有开灯，径直走向书桌上的电脑。
电脑需要密码。她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顾微微的生日、顾氏集团成立日期、甚至顾明渊自己的生日——都不对。
"操..."她低声咒骂，手指悬在键盘上。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输入了四个数字：0409。
屏幕亮了起来。
"哈！"杜如枫差点笑出声。这个自以为是的总裁，竟然用赵恒办公室的房间号当密码？
她快速浏览文件夹，大部分是商业合同和财务报表。一个名为"青峰山项目"的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点开后，里面是各种工程图纸和安全评估报告，与她之前在档案室看到的类似。
但真正让她屏住呼吸的是另一个文件夹——"杜悦枫医疗记录"。
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点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详细的急救记录和尸检报告。照片上弟弟苍白的脸让她胃部一阵绞痛，但她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报告显示，弟弟的死因是严重颅脑损伤和失血过多，但有一段手写备注引起了她的注意："伤者背部有大量玻璃碎片嵌入，呈保护性姿态环抱另一名伤者（顾微微）。值得注意的是，伤者右手紧握一块金属碎片，疑似栈道连接部件，已送检。"
金属碎片？送检？这是什么意思？
杜如枫继续翻阅，发现一份检测报告："送检金属碎片检测到人为锯痕，初步判断栈道坍塌可能涉及人为破坏..."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人为破坏？那弟弟的死就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最后一份文件是一张现场照片的放大截图，角落里模糊地拍到一个穿黑衣的人影正在离开。照片下方写着："经比对，非工作人员。身份待查。"
杜如枫的脑子嗡嗡作响。顾明渊早就知道事故可能不是意外？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像个傻子一样教顾微微弹琴？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杜如枫猛地转身，看到顾明渊站在门口，穿着睡袍，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他妈早就知道！"杜如枫跳起来，指着屏幕，"你知道我弟弟是被害死的！"
顾明渊走进来，关上门："事情没那么简单。"
"操你妈的不简单！"杜如枫抓起桌上的镇纸砸过去，"我弟弟死了五年！五年！而你他妈的一直隐瞒真相！"
顾明渊偏头躲过镇纸，它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几步上前，一把扣住杜如枫的手腕："冷静点！你想吵醒微微吗？"
杜如枫挣扎着，但顾明渊的力气出奇地大。"放开我！"她咬牙切齿，"我要看全部资料！现在！"
出乎意料，顾明渊松开了手："好。"
杜如枫愣住了："什么？"
"我说好。"顾明渊走到电脑前，输入另一个密码，调出一组新的文件，"但不是在这里。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
"少耍花样！"杜如枫警惕地盯着他。
顾明渊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如果你想了解真相，就跟我来。现在。"
他的眼神中有种杜如枫从未见过的东西——疲惫，或许还有一丝愧疚。这让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二十分钟后，他们坐进了顾明渊的黑色奔驰。杜如枫穿着随手抓来的连帽衫和牛仔裤，口袋里揣着从厨房顺来的水果刀——以防万一。
车子驶入夜色，穿过城市，向郊区驶去。杜如枫紧盯着窗外，心跳随着里程表的攀升而加速。
"我们去哪？"她终于忍不住问。
"青峰山。"顾明渊简短回答。
杜如枫的手指攥紧了衣角。青峰山——弟弟死去的地方。
山路蜿蜒，树木在车灯照射下投下诡异的影子。杜如枫的掌心渗出汗水，喉咙发紧。
"害怕了？"顾明渊突然问。
"放屁。"杜如枫粗声回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大半夜来这个鬼地方。"
顾明渊没有回答。车子最终停在一处观景平台前。平台边缘拉着警戒线，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两人下车，夜风呼啸，吹得杜如枫的连帽衫猎猎作响。她跟着顾明渊走到平台边缘，心跳如雷。
"这里就是事故现场。"顾明渊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冷清，"五年前，青峰中学高三年级春游，玻璃栈道突然坍塌，造成三死十二伤。"
杜如枫盯着脚下漆黑的深渊，想象弟弟坠落时的恐惧，胃部一阵绞痛。
"事故报告说是材料老化。"顾明渊继续道，"但三个月后，我的私人医生在整理微微的医疗记录时，发现她伤口里有一块不属于栈道的金属片。"
杜如枫猛地抬头："什么？"
"检测结果显示，那块金属上有锯痕。"顾明渊的目光依然盯着深渊，"我开始怀疑事故不是意外，于是秘密调查。"
"然后呢？"杜如枫的声音发抖。
顾明渊转向她："然后我发现，栈道的关键支撑部件确实被人为破坏过。但更奇怪的是，监控显示事发前一天晚上，有人潜入景区，但画面太模糊，无法辨认身份。"
杜如枫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顾明渊点头："你很敏锐。"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杜如枫质问，"为什么隐瞒这些？"
"因为证据不足。"顾明渊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挫败，"而且...我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谁会想杀一群高中生？除非..."
"除非目标特定。"杜如枫突然明白了，"有人想杀特定的人，其他人只是陪葬。"
顾明渊沉默了片刻："微微和你弟弟走在队伍最后，单独相处。如果目标是他们中的一个..."
"或者两个。"杜如枫补充，浑身发冷。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山风呼啸而过。
"给我看那张照片。"杜如枫突然说，"你电脑里那张，有黑衣人的。"
顾明渊掏出手机，调出照片递给她。杜如枫眯着眼睛仔细查看。照片确实很模糊，只能看出一个穿黑衣的轮廓正在离开现场。
"等等..."她放大图片的某个角落，"这是什么？"
照片边缘，黑衣人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长方形的...
"我一直没搞清楚那是什么。"顾明渊承认。
杜如枫盯着照片，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演唱会门票...弟弟买了两张Beyond致敬乐队的门票..."
顾明渊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的意思是？"
"如果有人不想让他们去看演唱会..."杜如枫的声音越来越小，"或者不想让他们...分享某个秘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个秘密。"顾明渊轻声说，"微微一直提到的，你弟弟要在演唱会后告诉她的秘密。"
杜如枫的脑子乱成一团。她转身走向悬崖边缘，扶着栏杆往下看。五年前，弟弟就从这里坠落...
"当时的情况..."顾明渊走到她身边，"根据幸存者描述，栈道突然开裂，大家惊慌逃窜。只有你弟弟和微微落在了最后。当整段栈道坍塌时..."
"他用身体护住了她。"杜如枫接上他的话，声音嘶哑，"就像医疗记录里写的，保护性姿态。"
顾明渊点头："微微能活下来，全因为你弟弟。"
杜如枫突然暴起，一拳砸在顾明渊胃部！
"你知道我弟弟死的时候才18岁吗？"她怒吼，眼泪夺眶而出。
顾明渊弯下腰，但没有还手："我知道。"
"那你还让我来当保姆？"杜如枫揪住他的衣领，"你觉得我是什么？你妹妹的玩具？还是你调查真相的工具？"
顾明渊直视她的眼睛："我需要你教她弹那首歌。"
"什么？"
"《夜空中最亮的星》。"顾明渊的声音异常坚定，"那是微微和你弟弟之间的联系。每次听到这首歌，她的记忆就会有所恢复。我需要她想起那天发生了什么，想起那个秘密..."
杜如枫松开手，踉跄后退："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
"不。"顾明渊站直身体，"我是在给你机会找出真相，给你弟弟一个交代。"
夜风吹散杜如枫的泪水，她在顾明渊眼中看到了某种她从未预料到的东西——真诚，或许还有一丝恳求。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她低声问。
"因为我需要确定可以信任你。"顾明渊叹了口气，"你太冲动，太容易被情绪左右。如果提前告诉你，你可能会打草惊蛇。"
杜如枫想反驳，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如果是几天前知道这些，她可能会直接杀到赵恒面前...
"那现在呢？"她擦掉眼泪，"你确定可以信任我了？"
"不确定。"顾明渊出人意料地回答，"但我别无选择。微微的情况越来越好，记忆恢复的速度超出预期。我们需要在她完全想起来之前找出真相，否则她可能会有危险。"
"危险？"杜如枫皱眉，"你是说...凶手可能会对她不利？"
顾明渊没有直接回答："五年来，我一直派人保护微微。她的每一次诊疗记录都被加密，她的行踪从不公开。直到最近，我才允许她接触外人——除了保姆和医生，你是第一个接近她的人。"
杜如枫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选中我，不只是因为我的声音像弟弟..."
"还因为你够强。"顾明渊直视她的眼睛，"街头长大的杜如枫，打架斗殴无所不能，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微微。"
杜如枫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被冒犯。她转身望向深渊，思绪万千。
"那个金属碎片..."她突然想起什么，"你说是在微微的伤口里发现的？"
顾明渊点头："医生做清创手术时取出来的。"
"但我弟弟手里也握着一块..."杜如枫思索着，"两块碎片能拼在一起吗？"
顾明渊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没想过这一点。碎片现在在法医档案室，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调阅。"
"那就搞到权限。"杜如枫斩钉截铁地说。
顾明渊嘴角微扬："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杜如枫嗤笑一声："街头生存法则第一条——想要什么就直接抢，等别人施舍只会饿死。"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出奇地缓和下来。
"所以..."杜如枫伸了个懒腰，"接下来怎么办？"
"首先，我需要你继续教微微弹琴，观察她的记忆恢复情况。"顾明渊推了推眼镜，"其次，我会想办法拿到那两块金属碎片做比对。"
"还有演唱会门票。"杜如枫补充，"我觉得那是个关键线索。"
顾明渊点头："最后，这件事必须保密，包括对微微。"
"明白。"杜如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崔晟宇怎么办？那小子明显有问题。"
"我已经派人监视他了。"顾明渊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他真是赵恒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杜如枫吹了声口哨："顾总还挺有一套嘛。"
顾明渊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该回去了。微微如果醒来发现我们都不在，会害怕的。"
回程的路上，车内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杜如枫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山影，思绪飘回弟弟身上。
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为女孩挡玻璃？他到底要告诉顾微微什么秘密？又是谁想要阻止这一切？
太多疑问，太少答案。
"喂，冰块脸。"她突然开口，"如果我帮你找出真相，你能给我什么？"
顾明渊侧头看她一眼："你想要什么？"
"我弟弟的名誉。"杜如枫直视前方，"如果他是为救人而死，我要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英雄，不是统计数字里的'三死'之一。"
顾明渊沉默了片刻："成交。"
车子驶入顾家别墅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两人轻手轻脚地进门，却看到顾微微坐在楼梯上，怀里抱着那只破旧的毛绒兔子，睡眼惺忪。
"哥哥？枫哥？"她揉着眼睛，"你们去哪了？"
顾明渊快步上前："没什么，只是出去谈点事情。你怎么醒了？"
"我梦见杜悦枫了。"顾微微的声音带着睡意，"他说...他说要带我去看星星..."
杜如枫和顾明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吗？"杜如枫蹲到顾微微面前，"他还说什么了？"
顾微微歪着头思考："他说...星星会告诉我们答案..."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可是玻璃又碎了...然后我就醒了..."
顾明渊轻轻抱起妹妹："该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聊这些，好吗？"
顾微微顺从地点头，靠在他肩上。临上楼前，她突然对杜如枫说："枫哥，明天能再弹《夜空中最亮的星》吗？"
杜如枫喉咙发紧："当然，小麻烦精。"
等顾明渊安顿好妹妹下楼时，发现杜如枫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给她盖上毯子。
"晚安，流氓。"他低声说，关上了灯。
第八章：山猪与流氓的博弈
钢琴声在别墅里回荡。
杜如枫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弹奏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这首曲子她已经连续弹了一周，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顾微微坐在她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指。自从那天从青峰山回来，杜如枫就开始有意识地教顾微微弹这首曲子——不仅是听，而是真正地学习。
"这里，你弹错了。"顾微微突然指出，小手按下一个正确的音符。
杜如枫挑眉："哟，小麻烦精耳朵挺灵啊。"
顾微微得意地笑了："杜悦枫教过我的！他说这段要轻一点，像星星眨眼一样。"
杜如枫的手指顿了一下。这是顾微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忆起弟弟教她弹琴的细节。
"他还说了什么？"杜如枫故作随意地问。
顾微微歪着头思考："他说...这首歌最适合晚上弹，因为..."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玻璃..."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杜如枫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要试试自己弹一段？"
顾微微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兴奋地把手放在琴键上。她的指法笨拙，但居然真的弹出了一小段旋律。
"太棒了！"杜如枫由衷地赞叹。
顾微微开心地拍手，然后突然转向门口："哥哥！你听到了吗？我会弹琴了！"
杜如枫回头，看到顾明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录像。他穿着深灰色家居服，头发微微蓬乱，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我听到了。"他走过来，揉了揉顾微微的头发，"弹得很好。"
顾微微骄傲地挺起胸脯："枫哥说我有天赋！"
"是吗？"顾明渊看向杜如枫，嘴角微扬，"那枫哥有没有告诉你，他第一次弹琴时把老师气哭了？"
杜如枫瞪大眼睛："放屁！谁告诉你的？"
"崔晟宇。"顾明渊面不改色，"昨晚他在蓝调酒吧演出，我正好路过。"
杜如枫差点从琴凳上跳起来："你去找崔晟宇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在说什么呀？"顾微微困惑地来回看着两人。
顾明渊安抚地拍拍妹妹的肩膀："没什么。微微，该去做作业了。"
顾微微撅起嘴，但还是乖乖离开了琴房。门一关上，杜如枫就一把揪住顾明渊的衣领：
"你他妈什么意思？私自调查我的事？"
顾明渊轻松挣脱她的钳制："冷静。我只是去确认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关于崔晟宇和赵恒的关系。"顾明渊整了整衣领，"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是亲戚，但关系很差。崔晟宇的母亲是赵恒的堂妹，十年前因为一场车祸成了植物人，而赵恒拒绝支付医疗费。"
杜如枫松开手："所以崔晟宇恨赵恒？"
"恨之入骨。"顾明渊点头，"这解释了他为什么愿意帮你调查事故。他想报复赵恒。"
杜如枫思索着："那他给我的信息可信吗？"
"部分可信。"顾明渊推了推眼镜，"但他可能也隐瞒了一些事情。我查到他母亲的车祸很可疑，发生在赵恒竞标一个重要项目前夕。"
杜如枫吹了声口哨："家族恩怨？"
"很可能。"顾明渊走向窗边，"总之，崔晟宇不是我们的敌人，但也不完全是盟友。需要谨慎对待。"
杜如枫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昨晚他在蓝调演出？那小子被开除了？"
"据说是自愿辞职。"顾明渊转过身，"有趣的是，他今早买了一张去广州的机票。"
"跑路了？"杜如枫皱眉，"为什么突然..."
"我猜他发现了什么。"顾明渊的声音低沉，"或者被什么人威胁了。"
两人陷入沉默。钢琴上的节拍器滴答作响，像一颗不安的心脏。
"金属碎片的事有进展吗？"杜如枫打破沉默。
顾明渊摇头："还在等权限。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找到了当年负责栈道设计的工程师。"
杜如枫立刻来了精神："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很健康。"顾明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现在是恒安安全评估公司的技术总监。"
"什么？"杜如枫瞪大眼睛，"为仇人工作？"
"确切地说，是为钱工作。"顾明渊冷笑，"我查到他五年前突然还清了大笔赌债，还在市中心买了套豪宅。"
杜如枫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这个王八蛋知道内情。"
"很可能。"顾明渊点头，"我已经安排人监视他了。一旦有动静..."
"别等什么动静了！"杜如枫跳起来，"直接抓来问啊！"
顾明渊按住她的肩膀："杜如枫，冷静。我们需要证据，不是蛮干。"
"去你妈的证据！"杜如枫甩开他的手，"我弟弟死了五年了！而凶手可能就在眼前！"
"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顾明渊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想让真相永远埋没吗？"
杜如枫想反驳，却找不到词。她气呼呼地坐回琴凳，用力按下几个刺耳的和弦。
顾明渊看着她，突然问："你会弹《童话》吗？"
杜如枫愣了一下："什么？"
"《童话》。"顾明渊重复，"光良的歌。"
"会一点。"杜如枫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顾明渊没有解释，只是拿出手机："弹给我听听。"
杜如枫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做了。她的演奏不算精湛，但旋律流畅。弹到副歌部分时，顾明渊突然叫停：
"就是这里。微微经常把这段弹成另一种旋律。"
他播放了一段录音，确实是顾微微弹的《童话》，但副歌部分变成了完全不同的调子。
杜如枫皱眉："这听起来像是..."
"你们学校的校歌。"顾明渊接过话，"青峰高中的。"
杜如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弟弟曾经是学校合唱团的钢琴伴奏，经常练习校歌...
"你认为这是..."
"一种潜意识的联系。"顾明渊点头，"微微把你弟弟和校歌联系在一起。也许校庆演出时发生了什么..."
杜如枫突然站起来："校庆！就是弟弟唱《海阔天空》那次！我记得顾微微也在台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校庆录像！"杜如枫激动地说，"学校肯定有存档！"
顾明渊已经拿起外套："我去安排。"
"等等，我也去！"杜如枫跟上他。
顾明渊转身拦住她："不行。你需要留在这里陪微微。她的记忆正在恢复，不能中断这个进程。"
杜如枫想抗议，但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她不甘心地点头："好吧。但有什么发现立刻告诉我！"
顾明渊点头，转身离开。杜如枫听到前门关上的声音，烦躁地抓了抓寸头。
钢琴上放着一张顾微微画的简笔画——一个虎牙少年在弹琴。杜如枫轻轻拿起画，指尖抚过粗糙的纸面。
"傻小子..."她低声说，"你到底卷进了什么麻烦？"
午饭时间，杜如枫做了红烧肉——弟弟的拿手菜。顾微微吃得满嘴流油，不停夸赞。
"枫哥，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她含糊不清地说。
杜如枫哼了一声："少拍马屁。吃完把碗洗了。"
顾微微撅起嘴，但还是乖乖点头。自从开始恢复记忆，她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个正常的23岁女性，虽然心智仍然有些不稳定。
"哥哥去哪了？"顾微微突然问。
"办事去了。"杜如枫简短回答，"怎么，想他了？"
顾微微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他最近好忙。"她凑近杜如枫，压低声音，"枫哥，你是不是和哥哥在调查什么秘密啊？"
杜如枫的筷子停在半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到你们晚上偷偷出去。"顾微微眨着大眼睛，"而且哥哥书房里的文件变多了..."
杜如枫眯起眼睛："你翻你哥的文件？"
"不是故意的！"顾微微急忙辩解，"我去找彩色铅笔看到的！"
杜如枫思索了一下，决定试探："那你看到了什么？"
顾微微咬着嘴唇："一些照片...玻璃栈道的照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杜悦枫的..."
杜如枫的心跳加速："你记得他？我是说，真的记得？"
顾微微的眼神变得迷茫又清醒，这种矛盾的状态最近越来越常见："我记得...他穿着蓝色校服，总是很严肃...但他弹琴的时候会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居然和校歌一致。
杜如枫放下筷子："微微，校庆那天发生了什么？就是你听我弟弟唱《海阔天空》那次。"
顾微微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校庆...很多人...他唱得真好..."她的手指敲得更快了，"然后...然后校长来了..."
"校长？"杜如枫追问，"校长做了什么？"
"校长...校长..."顾微微的额头冒出冷汗，"他和杜悦枫说话了...在后台..."
杜如枫正要继续问，顾微微突然抱住头："疼！头好疼！"
杜如枫赶紧扶住她："好了，不想了。深呼吸..."
顾微微渐渐平静下来，但眼神又回到了那种孩童般的迷茫："枫哥，我想吃冰淇淋..."
杜如枫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草莓味的？"
"嗯！"顾微微开心地点头，仿佛刚才的痛苦从未发生。
下午，杜如枫陪顾微微在花园里画画。女孩专注地描绘着一朵玫瑰，而杜如枫则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
顾明渊发来一条信息："拿到校庆录像了。有些发现。晚上详谈。"
她正要回复，又一条信息进来："崔晟宇没上飞机。他的公寓管理员说看到他昨晚带着行李离开，但机场没有他的登机记录。"
杜如枫皱眉。崔晟宇去哪了？他发现了什么要躲起来？
"枫哥！"顾微微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看我画的！"
杜如枫抬头，看到画纸上是一朵盛开的红玫瑰，旁边写着"送给杜悦枫"。
"为什么...送给他？"杜如枫轻声问。
顾微微歪着头："因为他喜欢玫瑰啊。他说过，红玫瑰像火焰一样美丽..."
杜如枫怔住了。弟弟确实喜欢红玫瑰，但这种小众的喜好连很多亲戚都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在校庆..."顾微微的眼神又开始涣散，"他唱完歌...送了我一朵玫瑰..."
杜如枫的心跳加速。校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校长会找弟弟谈话？为什么弟弟要送顾微微玫瑰？
太多疑问盘旋在她脑海中。她迫切希望顾明渊快点回来，带来校庆录像的发现。
傍晚时分，顾微微被保姆带去洗澡。杜如枫坐在钢琴前，心不在焉地弹着《童话》，故意在副歌部分换成校歌的旋律。
如果这真的是某种潜意识的联系，那么...
她的思绪被门铃声打断。奇怪，顾明渊有钥匙，不需要按铃。
杜如枫警惕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快递员，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
"顾明渊先生的快递。"快递员说，"需要签收。"
杜如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给我吧。"
快递员递过包裹和签收单。杜如枫随手签了顾明渊的名字，正要关门，突然注意到包裹上的寄件人一栏写着"崔"。
崔晟宇？
杜如枫的血液瞬间变冷。她冲进书房，将U盘插入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开后，画面显示是一个停车场监控视角。崔晟宇出现在画面中，神色慌张地走向一辆车。突然，两个黑衣人从暗处冲出，将他拖入一辆面包车。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视频最后定格在面包车开走的瞬间，车牌号被故意模糊处理。
杜如枫的手开始发抖。崔晟宇被绑架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还活着吗？
她正要给顾明渊打电话，突然听到楼上传来顾微微的尖叫声！
杜如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发现顾微微的房间里，保姆晕倒在地，而顾微微不见踪影！
窗户大开着，窗帘在风中狂舞。
"操！"杜如枫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顾明渊的号码，"快回来！微微被绑架了！"
第九章：不是结局的结局
警笛声划破夜空。
杜如枫站在别墅门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三辆警车闪烁着红蓝灯光停在院子里，几名警察正在勘察现场。顾明渊比她预想中回来得更快，此刻正和一个肩章显示是队长的警官交谈，脸色阴沉得可怕。
"杜小姐？"一位女警走到她面前，"能详细描述一下您发现顾小姐失踪的经过吗？"
杜如枫机械地复述着：听到门铃、签收快递、发现保姆晕倒、窗户大开...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干涩而遥远。
"快递包裹还在吗？"警官问。
杜如枫点头，带他们去书房看了U盘和那张带血的纸条。技术人员小心地将它们装入证物袋。
"崔..."警官皱眉念出纸条上姓，"您认识这个人？"
"崔晟宇，蓝调酒吧的吉他手。"杜如枫声音嘶哑，"他一直在帮我调查...调查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的事？"
"青峰山玻璃栈道坍塌。"顾明渊突然插话，声音冷得像冰。
警官的表情立刻变了："青峰山玻璃栈道，恒安公司监理的？"
顾明渊点头："绑架我妹妹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杜如枫猛地抬头。虽然她也怀疑赵恒，但没想到顾明渊这么肯定。
"有什么依据吗？"警官严肃地问。
顾明渊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这是我今天下午与青峰山景区原工程师的对话。"
录音中，一个颤抖的男声承认："是赵总让我在验收报告上签字的...他说只是小问题，不影响安全...栈道支撑结构少了几根钢梁，连接处的螺栓也没达到标准...我提出异议后，他给了我五十万封口费..."
警官倒吸一口冷气："这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了。"
"不仅如此。"顾明渊继续道，"五年前事故发生后，赵恒伪造了顾氏集团签署的免责协议，将责任全部推给施工方。而施工方的老板，在事故后三个月离奇死亡——官方说法是心脏病发作。"
"你认为是被灭口？"警官眉头紧锁。
"我查过法医报告。"顾明渊的声音异常冷静，"死者血液中有高浓度洋地黄，一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过量使用会导致心脏骤停。"
杜如枫听得浑身发冷。她一直以为弟弟的死只是意外，没想到背后藏着如此黑暗的阴谋。
"但这些和今天的绑架案有什么联系？"警官问出了杜如枫的疑惑。
顾明渊推了推眼镜："因为我最近重新调查这起事故，赵恒害怕事情败露。更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我妹妹的记忆正在恢复。"
警官还没反应过来，杜如枫已经明白了："顾微微是目击者！她看到栈道坍塌的真相了！"
"不仅如此。"顾明渊的声音低沉，"她可能还看到了更关键的东西——导致赵恒必须杀她灭口的东西。"
一阵寒意顺着杜如枫的脊背爬上来。她想起顾微微那些断断续续的回忆，关于校庆、关于校长、关于玻璃碎裂...
"立刻申请搜查令！"警官对下属喊道，"重点监控赵恒的住所和公司！"
警察们迅速行动起来。杜如枫抓住顾明渊的手臂："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顾明渊的眼神复杂："我需要确保证据链完整。"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但现在，找到微微更重要。"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杜如枫稍微镇定了一些。她点点头，抽回手："那个U盘...崔晟宇可能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
话没说完，一个技术警员突然喊道："队长！U盘里有隐藏文件！"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技术员快速操作着电脑："是一个加密的音频文件...破解需要时间..."
"尽快！"警官命令道，然后转向顾明渊，"顾总，您妹妹有什么特征？穿着什么衣服？"
顾明渊刚要回答，杜如枫突然插话："她带着一只破旧的毛绒兔子！粉色的，左耳缺了一块！"
警官点点头，立即用对讲机通知了搜救小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杜如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顾明渊则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
突然，顾明渊的手机响了。他迅速接听："说。"
杜如枫屏住呼吸，看着顾明渊的表情从紧绷到稍微放松。
"确定是她？...好...我们马上到。"他挂断电话，转向杜如枫，"找到了。在城北一个废弃仓库。还活着。"
杜如枫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顾明渊一把扶住她："坚强点。我们现在去医院。"
警车呼啸着驶向医院。路上，顾明渊简单解释了情况：警方追踪到赵恒的手机信号，发现他最近频繁联系城北的一个地址。突击搜查后，在一个上锁的房间里找到了顾微微，当时赵恒正准备带她转移。
"赵恒呢？"杜如枫问。
"被捕了。"顾明渊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满足，"拒捕时手臂中了一枪，没什么大碍。"
医院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杜如枫跟着顾明渊快步走着，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转过一个拐角，他们看到了守在病房外的警察。
"顾先生。"一名警官迎上来，"您妹妹情况稳定，只是受了些惊吓。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现在睡着了。"
"我能进去吗？"顾明渊问。
警官点头："可以，但请不要太久。我们还需要做笔录。"
顾明渊轻轻推开病房门。杜如枫跟在他身后，看到顾微微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破旧的粉兔子，就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顾明渊走到床边，轻轻抚摸妹妹的额头。杜如枫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表情，那双总是冷峻的眼睛此刻盈满心疼。
"她说什么了吗？"杜如枫小声问。
顾明渊摇头："只是不停地重复'玻璃碎了'和'校长'..."
"校长？"杜如枫皱眉，"又是校长..."
"顾总？"警官在门口轻声呼唤，"能借一步说话吗？赵恒的审讯有突破了。"
顾明渊点点头，最后看了妹妹一眼，跟着警官出去了。杜如枫留在病房，轻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顾微微在睡梦中皱眉，似乎在做噩梦。杜如枫犹豫了一下，握住她的手："没事了...你安全了..."
顾微微的眉头渐渐舒展。杜如枫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想起弟弟曾经也是这样安抚做噩梦的自己。命运真是讽刺，现在轮到她来保护弟弟曾经保护过的女孩。
门被轻轻推开，顾明渊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杜如枫从未见过的疲惫。
"赵恒招了？"她问。
顾明渊点头，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全部。从偷工减料到伪造文件，再到事故后的掩盖...他甚至承认派人监视微微，发现她记忆恢复后才决定绑架她。"
"为什么？"杜如枫不解，"事故已经过去五年了，为什么现在才..."
"因为崔晟宇。"顾明渊揉了揉太阳穴，"他查到了决定性证据——赵恒不止在青峰山项目上偷工减料，他投资的另外三个景区也有同样问题。如果事情败露，等待他的不只是罚款，而是终身监禁。"
杜如枫恍然大悟："所以他狗急跳墙了..."
"不仅如此。"顾明渊的声音低沉，"赵恒一直认为是我害他走到这一步。他说如果当初顾氏不撤资，他就不会偷工减料，事故就不会发生..."
"什么歪理！"杜如枫怒火中烧，"他自己贪心不足，还敢怪别人？"
顾明渊苦笑："疯狂的人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认为当年微微在玻璃栈道上出事，是'天意'..."
杜如枫想骂人，但看到病床上的顾微微，又压低了声音："那崔晟宇呢？他还活着吗？"
顾明渊的表情变得凝重："警方在赵恒的一处秘密住所找到了他。重伤，但还活着。已经送医抢救了。"
杜如枫松了口气："幸好..."
两人陷入沉默。病房里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顾微微平稳的呼吸。
"杜如枫。"顾明渊突然开口，"谢谢你。"
杜如枫一愣："谢我什么？"
"如果不是你发现微微失踪得那么及时..."顾明渊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哽咽，"后果不堪设想。"
杜如枫不自在地耸耸肩："少来这套。要不是你那些调查惹恼了赵恒，她也不会被绑架。"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顾明渊的错，她只是不习惯这种温情时刻。
出乎意料，顾明渊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你说得对。我是个混蛋。"
杜如枫瞪大眼睛："顾明渊，你被附身了？"
"只是累了。"顾明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五年了...终于结束了。"
杜如枫看着他疲惫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其实也只是一个为妹妹担心的哥哥。就像她曾经是那个为弟弟担心的姐姐一样。
"还没完全结束。"她轻声说，"还有校长的线索..."
顾明渊点头："警方已经在调查了。根据赵恒的供词，校长确实收了他的钱，在校庆那天找借口把你弟弟叫到后台，威胁他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杜如枫皱眉，"什么意思？"
"你弟弟发现了栈道的安全隐患。"顾明渊解释道，"他是物理课代表，跟着老师去景区做课外实践时，注意到栈道连接处的螺栓有问题。他向校长反映了，没想到校长以此勒索赵恒，从赵恒那先后得到不下百万..."
杜如枫的胸口一阵刺痛。弟弟一直都是那样，认真得近乎固执，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正是这种性格让他发现了问题，也最终害了他...
"所以他才会在事故发生时那么警觉。"她喃喃自语，"他早就知道栈道不安全..."
顾明渊沉默了片刻："根据赵恒的供词，你弟弟在栈道坍塌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危险。他本来可以自己逃生的，但他选择了保护微微..."
杜如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想象那个画面：弟弟在千钧一发之际，选择抱住顾微微，用身体为她挡住坠落的玻璃和金属...
"那个傻小子..."她哽咽着说。
顾明渊递给她一块手帕。杜如枫粗暴地擦了擦脸，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
"操！"她咒骂一声，把手帕扔回顾明渊身上。
顾明渊没有生气，只是安静地等她平静下来。
"现在怎么办？"杜如枫最终问道，声音嘶哑。
"警方会继续调查，收集证据。"顾明渊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赵恒会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校长也是。"
杜如枫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个U盘...崔晟宇到底发现了什么？"
"音频文件已经破解了。"顾明渊的声音变得冰冷，"是赵恒和校长的通话录音。赵恒明确指示校长'处理掉那两个多管闲事的学生'..."
杜如枫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未遂谋杀。"顾明渊纠正道，"赵恒的本意只是恐吓，没想到栈道真的塌了。录音里他说'给他们点教训，别闹出人命'..."
"但结果还是出了人命。"杜如枫咬牙切齿，"三个学生死了，包括我弟弟..."
顾明渊没有反驳。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不知过了多久，顾微微突然在睡梦中动了动，轻声呢喃："杜悦枫..."
杜如枫和顾明渊同时看向她。女孩的眼睛依然闭着，但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她梦到他了。"杜如枫轻声说。
顾明渊点点头："她经常这样。"
杜如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选中我？真的只是因为我的声音像弟弟？"
顾明渊思考了一会儿："一开始是。但后来..."他停顿了一下，"其实你们姐弟真是很像。"
"什么？"杜如枫难以置信，"我像那个书呆子？"
"不是外表。"顾明渊摇头，"是那种...固执。为了在乎的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固执。"
杜如枫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从未想过自己和弟弟有什么相似之处，除了血缘。
"你知道吗，"顾明渊继续说，"微微出事前经常提起你。她说杜悦枫的姐姐是个'超级酷的人'，能一个人打跑三个小混混..."
杜如枫脸红了："那小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他很崇拜你。"顾明渊的声音很轻，"微微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后能像你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插进杜如枫的心脏。弟弟从未对她说过这些。她一直以为他看不起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姐姐...
"骗子。"她低声说，眼泪再次涌出，"他明明可以考上好大学，有光明的前途..."
顾明渊没有安慰她，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这种沉默的陪伴，反而让杜如枫感到一丝安慰。
天快亮时，顾微微醒了。她迷茫地眨着眼睛，看到顾明渊和杜如枫，突然哭了起来。
"哥哥...枫哥...我好害怕..."
顾明渊立刻抱住她："没事了，都过去了。"
杜如枫站在一旁，手足无措。顾微微却向她伸出手："枫哥...抱抱..."
杜如枫僵硬地俯身，被顾微微一把抱住。女孩在她怀里抽泣，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没事了，小麻烦精..."她笨拙地拍着顾微微的背，"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顾微微抬起头，泪眼婆娑："枫哥...我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杜如枫和顾明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想起什么了？"顾明渊轻声问。
"栈道坍塌的时候..."顾微微的声音异常清晰，"杜悦枫抱住我，对我说...对我说..."
"说什么？"杜如枫屏住呼吸。
"'别怕...”，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顾微微紧紧抱住她，两个女孩哭成一团。顾明渊站在一旁，眼眶发红，却始终保持着最后的克制。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病房，新的一天开始了。对某些人来说，这是真相大白的一天；对另一些人来说，这是赎罪的开始；而对杜如枫、顾明渊和顾微微来说，这是漫长五年后，终于能够面对过去、开始新生活的第一天。
第十章：不是结局的结局
三个月后，顾家别墅。
杜如枫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背包，拉上拉链。这个房间她已经住了近半年，现在却几乎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除了床头柜上那个被摔坏又粘好的烟灰缸。
"枫哥！"顾微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吃早饭啦！"
杜如枫深吸一口气，拎起背包下楼。餐厅里，顾微微正在往吐司上涂果酱，看到杜如枫的背包，她手里的餐刀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
"你...要走了？"顾微微的眼睛立刻湿润了。
杜如枫不自在地抓了抓寸头："嗯，该回去了。酒吧的工作还等着呢。"
"可是..."顾微微的嘴唇颤抖着，"可是我还没学会《海阔天空》..."
这三个月来，顾微微的记忆和智力恢复得惊人。医生说这是创伤后记忆封闭的典型案例——当心理阴影被解决，压抑的认知功能就会迅速恢复。现在的顾微微已经基本回到了23岁女性应有的水平，只是偶尔还会有些孩子气的举动。
"你已经弹得很好了。"杜如枫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习惯，"比我弟弟强多了。"
顾微微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骗你干嘛。"杜如枫咧嘴一笑，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那小子节奏感烂透了。"
顾微微破涕为笑，但很快又低落下来："哥哥知道你要走吗？"
杜如枫的笑容僵了一下："没必要特意告诉他吧。"
事实上，她已经一周没怎么和顾明渊说话了。自从顾微微康复，赵恒被判刑，那个案子尘埃落定后，他们之间就莫名地变得尴尬起来。以前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沉默。
"他肯定会难过的..."顾微微小声说。
杜如枫嗤笑一声："得了吧，他巴不得我早点滚蛋，省得天天摔他的盘子。"
"才不是呢！"顾微微急切地反驳，"哥哥他..."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保姆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杜小姐，您的快递。"
杜如枫皱眉："我没买东西啊。"
包裹上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收件人写着她的名字。她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掀开盒盖的瞬间，她的呼吸停滞了——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钥匙。钥匙则看起来很新，上面挂着一个辣椒形状的钥匙扣。
"这是..."顾微微凑过来看，突然惊呼，"这是哥哥书房抽屉的钥匙！"
"书房抽屉？"她拿起那把钥匙，"什么意思？"
顾微微神秘地笑了："你去看看就知道啦！"
杜如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书房。门没锁，她推门而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房间。那张红木书桌依然一尘不染，所有文具按照大小排列成完美的直线。
她走到书桌前，注意到中间抽屉上挂着一把锁。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锁开了。
抽屉里只有一样东西——一把吉他。不是全新的昂贵乐器，而是一把有些年头的木吉他，琴颈上有几处明显的磨损痕迹。
杜如枫的双手开始发抖。她认出了这把吉他——是弟弟16岁生日时她送的礼物。当时她打了三份工才攒够钱，弟弟收到时假装不在意，却整晚躲在房间里练习和弦。
吉他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顾明渊工整的字迹："他应该希望你能拥有它。"
杜如枫抱起吉他，轻轻拨动琴弦。音准有些偏差，但音色依然温暖饱满。她不知道顾明渊是从哪里找到这把吉他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在今天给她...
"喜欢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如枫转身，看到顾明渊靠在门框上，穿着休闲衬衫和西裤，没有领带，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硬了。
"你...从哪里找到的？"杜如枫的声音有些哑。
"这是当年悦枫借给微微的。刚开始的时候微微见到就会发病，就放了起来。"
杜如枫低头看着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半年来的种种在脑海中闪回——从最初的敌对到后来的合作，从互相猜忌到共同面对危机...
"谢谢。"她最终只挤出这两个字。
顾明渊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放在门口的背包上："要走了？"
"嗯。"杜如枫把吉他放回抽屉，"顾微微已经好了，赵恒也伏法了...我没理由继续赖在这里。"
"谁说你没理由？"顾明渊突然问。
杜如枫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顾明渊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曾经让杜如枫火冒三丈，现在却莫名觉得熟悉又安心。
"合同还没到期。"他说，语气恢复了一开始的公事公办，"你答应教微微弹琴三个月，现在还差两周。"
杜如枫翻了个白眼："得了吧，那小丫头现在弹得比我都好。"
"那辣椒酱呢？"
"什么？"
"你忘了带辣椒酱。"顾明渊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它你做菜会死。"
杜如枫瞪大眼睛："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顾明渊嘴角微微上扬："杜如枫，留下来。"
这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而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自然。
杜如枫的心跳突然加速。她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离开的理由。这半年来，不知不觉中，这个曾经让她浑身不自在的豪华别墅，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家。
"我..."她刚开口，顾明渊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午饭想吃红烧肉。"他头也不回地说，"记得多放糖，微微喜欢。"
杜如枫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然后她低头看了看吉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背包，突然笑了。
"操。"她轻声咒骂，把吉他重新抱起来，"山猪。"
午饭时，杜如枫端着一锅红烧肉重重放在餐桌上："吃吧，毒死你们算了！"
顾微微欢呼一声，立刻夹了一块肉："好吃！枫哥最棒了！"
顾明渊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点头："咸淡适中，但糖可以再多一点。"
"爱吃不吃！"杜如枫恶狠狠地说，却还是转身回厨房又加了一勺糖。
饭后，顾微微被朋友接出去逛街了。杜如枫站在厨房里洗碗，故意把盘子碰得叮当响。顾明渊走进来，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你数了没有？"他突然问。
"数什么？"
"盘子。"顾明渊指了指碗柜，"这半年你摔坏了十一个盘子，六个杯子，三个碗。"
杜如枫嗤笑一声："所以？要我从工资里扣？"
"不。"顾明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她，"送你个礼物。"
杜如枫擦干手接过卡片，发现是一家高档厨具店的VIP卡。
"什么意思？"她皱眉。
"以后摔盘子，用这个买新的。"顾明渊推了推眼镜，"打七折。"
杜如枫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明渊这个死板的强迫症，居然学会了开玩笑？而且还是关于他最在意的整洁问题？
"顾明渊，"她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被谁附体了？"
顾明渊没有笑，但眼神柔和了许多："杜如枫，你知道为什么我坚持要你留下来吗？"
杜如枫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因为顾微微？"
"不全是。"顾明渊走近一步，"因为这半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房子像个家，而不只是...一个居住空间。"
杜如枫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顾明渊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注意到他眼角有细小的纹路，是常年皱眉留下的痕迹。现在这些纹路舒展开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肉麻。"她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顾明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对了，这是给你的。"
杜如枫警惕地看着他："又是什么？卖身契？"
"蓝调酒吧的产权文件。"顾明渊平静地说，"我把它买下来了。现在你是老板。"
杜如枫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什么？！"
"别误会，不是礼物。"顾明渊迅速补充，"算是...投资。你负责经营，我拿三成利润。"
杜如枫翻开文件，看到自己的名字白纸黑字写在所有者一栏，鼻子突然一酸。
"为什么？"她轻声问。
顾明渊沉默了片刻："因为你弟弟曾经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你有一家自己的酒吧，不用再看别人脸色。"
杜如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身假装整理碗碟，不想让顾明渊看到自己哭。
"山猪..."她低声骂道，"非要把人弄哭才开心..."
顾明渊假装没听到她的啜泣，只是从架子上取下围裙递给她："擦擦手。我泡了茶。"
那天晚上，杜如枫久违地拿起了吉他。她坐在阳台上，轻轻弹着《海阔天空》，弟弟最喜欢的歌。顾微微坐在她旁边，跟着哼唱；顾明渊则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
一曲终了，顾微微突然说："枫哥，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杜如枫停下拨弦的手指。
"演唱会那天..."顾微微的声音很轻，"杜悦枫本来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杜如枫和顾明渊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秘密？"
"他说..."顾微微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等他姐姐有了自己的酒吧，他就给他姐介绍一个很不错的男生做他姐夫。"
杜如枫愣住了："什么？"
"我猜..."顾微微害羞地看了顾明渊一眼，"他说的男生是我哥哥。"
杜如枫的脑子嗡的一声。弟弟...想向自己介绍顾明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
顾明渊的表情也变了，他走过来蹲在顾微微面前："微微，你确定吗？"
顾微微点头："嗯。他说'我姐姐脾气很坏，但人很好。你哥哥也是。他们应该合得来'..."
杜如枫的眼泪再次决堤。那个傻小子，居然在暗中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顾明渊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温暖而坚定。
"看来，"他轻声说，"我们都被那个小家伙算计了。"
杜如枫又哭又笑，把脸埋在吉他后面："那个混蛋..."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温柔地包裹着他们的悲伤与欢乐。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近处，一首未完成的歌终于找到了它的终章。
第二天清晨，杜如枫站在厨房里，骂骂咧咧地切着土豆。顾明渊靠在门边，数着今天被她摔坏的第几个盘子。顾微微坐在餐桌前，认真地练习着《海阔天空》的和弦。
这不是结局，只是新的开始。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6-11 17:3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