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男友回老家,遇到个怪女人。
她衣条破败腰间挂着银铃。
我问男友她是谁,男友嫌恶道:
“她脑子有病,是村里出了名的万人骑。”
结果入村第一晚。
梦中,我感到脸颊陌生的鼻息。
睁开眼,魂都要吓掉!
那女人此刻正蹲在床边,直勾勾盯着我。
“快离开这里!”
1、
梦中,我感到脸颊陌生的鼻息。
睁开眼,魂都要吓掉!
白日里见到的怪女人,此刻蹲在床边,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见我醒来,她立刻捂住我的嘴巴。
嘴巴张合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这才发现,她嘴巴张合之间,没有舌头。
这诡异的画面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她用指尖蘸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五个字。
【快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
不对,她识字,她不傻?
我掰开她捂着嘴巴的手,瞥见她袖子上有一抹血色。
“为什么?”
她忙慌看向房门方向,眼看动静越来越近,她飞速写道。
【千万,别喝他给你的汤】
忽然脸色一变,把桌子一擦,捏住银铃跳出窗外一气呵成。
可这里是二楼啊……
我忙凑到窗前,只见一抹白影消失在夜色中。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男友刘冠聪推门而入。
“你在窗边看什么呢?”
“没什么,刚刚瞧见有只野猫。”
刘冠聪笑了:“野猫有什么新奇的,明天我带你上山玩,那里净是城里没见过的玩意儿。”
说着,把手中的汤放下。
“今晚看你没怎么吃,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我妈特地煲了骨头汤让我给你送上来。”
他把碗推到我面前:“趁热喝了吧。”
我捧着碗,看着汤里的油花,不由想起女人的话,舀了两下,迟迟未下口。
“喝了吧,别辜负我妈一片好意。”
我余光瞧见他额头上的疤痕。
那是三年前救我留下的。
我跟刘冠聪恋爱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带我回家。
我不该为了个陌生女人的话就怀疑他。
刘冠聪盯着我把汤喝完,心满意足地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塞进我口中。
“真乖,早点睡吧,明天带你上山玩。”
拿着碗便离开了房间。
正当我松了口气,忽然窗外一阵阴风吹过……
我扭头望去。
猛然对上女人扭曲的脸!
她扒在窗台,指甲扣得窗户‘吱呀吱呀’地响,似乎在指责我,为什么要喝那碗汤!
她怨恨地瞪着我,泪水滴答滴答落在窗台,双手一松,整个人直直从二楼窗台倒下去。
我吓得惊呼一声,想去拉她,可根本来不及。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
压根不敢凑近看楼下的惨状。
可过了好一会儿,并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才小心翼翼上前。
可楼底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
2、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
鸡鸣声将我唤醒,打开窗,山中早晨清凉,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吃过早饭,天还未亮起,刘冠聪牵着我去爬山。
路过那女人家时,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正好瞧见三个老汉从房内走出,脸上还流露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聪哥儿,这就是你从城里带回的对象啊?长得可真水灵。”
那三人瞧见我们,贱兮兮地跟我们打招呼,笑声浪荡非常。
刘冠聪瞪了他们一眼,拉着我快步离开。
忽然,银铃响起,我回头望去,女人衣衫破败靠在墙边,脸上红晕还未褪去,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想起她昨晚犹如厉鬼般出现在窗台那一幕。
打了个寒颤。
刘冠聪脚步未停,用手蒙住我的眼,轻声在我耳边道:“别看她。”
直到后山,他才把手放下。
“往后要是在路上碰见她,一定要离远点。”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不祥之人。”
3、
她叫许曼婷。
刘冠聪说,她身上有诅咒,凡是跟她沾上关系的人,最后都会死于非命。
“她是在我五岁那年来到我们村子的,我记得那时候,村里男人几乎都喜欢她。”
“可没过多久,那些想求娶她的男人,全离奇死亡了。”
“有被溺死的,有被落石砸死的,还有……被雷劈死的。”
提到此处,我注意到他攥紧的拳头。
“村里妇人们把丧夫之痛归咎于她,不仅把她关在地窖折磨她,还把她的舌头生生拔断了。”
“后来,欺负过她的妇人们也死了。”
“这下,村里人终于相信,她身上是被下了诅咒的。”
“关押她的地窖附近成了禁区,无人敢靠近。”
我听得毛骨悚然,又忍不住好奇:“可我们今早看见那几个男人……”
“是她自己提议的,献身换粮”
“起初人人都怕她身上的诅咒,但总有不怕死的第一个尝试。”
“后来他们发现,给了粮食和钱,诅咒竟然真的自破,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这,刘冠聪冷哼一声。
“那帮老光棍整日去她那消遣快活,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冠聪话里话外都对她有怨气。
我突然想起刚跟他在一起时,他向我坦白过,自己是单亲家庭。
还说自己父亲被雷劈死了。
我本以为他在开玩笑。
现在想来……
刘冠聪父亲应该也是求娶许曼婷的其中一个。
那他的母亲……
“吓着了?”
刘冠聪见我脸色发白,懊悔地抱住我:
“抱歉啊,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
“总归你记着,离她远一点便好了。”
一上午,我们在山里摘了满满一筐蘑菇。
这不得施展我的拿手名菜——小鸡炖蘑菇。
这道菜在家时我也经常做给刘冠聪吃。
可刘阿姨在听到我要做这个菜时,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又不想扫兴,只好让刘冠聪带我去镇上买只处理好的鸡回来。
我们提着切好的鸡块出菜市场往回走。
我觉得有些奇怪:
“家里不是有鸡吗?为什么不现杀,还要特地出去买?”
他也觉得奇怪:
“我们家哪里有鸡?”
“我今早还听到鸡鸣声呢?”
刘冠聪愣了一瞬,随后温笑道:
“那你一定是在做梦,别说我家了……”
“放眼整个村都找不出一只鸡。”
4、
现在有哪个农村不养鸡?
而且刘阿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买处理过的鸡。
尽管我提议买活鸡生宰更新鲜,她依然坚持。
难道是怕见到鸡血?
我脖子忽然凉飕飕。
一下午心里都在犯嘀咕。
可当菜端上桌时,刘阿姨尝了一口,又赞不绝口。
我特地看了眼地面。
刘阿姨是有影子的。
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而又觉得好笑。
我真是有点魔怔了。
刘阿姨生动和蔼,怎么可能不是人呢?
半夜。
一股奇怪的香味钻进我鼻子里。
我头皮发麻,不禁想起昨晚许曼婷蹲在床边的画面,猛地睁眼,房间却无人。
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却听到,窗外传来连连呕吐声。
开窗一看,刘阿姨竟扶着墙,把晚上吃的鸡肉连皮带肉全吐了出来。
刘冠聪给她递纸,她一改平日的和蔼,声音变得尖锐又刺耳:
“你今天带她上山,它可看见了,对这副皮囊特别很满意,不用再养了,明天一早就把这丫头送上去!”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再养下去,她非得把老娘整死不可。”
刘冠聪噗呲一声。
“瞧你这话说的,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惊恐之余,紧紧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
可心中的震惊还是如波涛狠狠朝我拍来。
她早就死了?是什么意思?难道……
我慌忙拿出手机想向外界求助,可原本满格的信号,却在此时荡然无存。
我心悬在半空,正思索着对策。
忽然,“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睡了吗?”
平日里温柔的声音,此时却感觉透着森森寒意。
没等我回话,他推门而入。
“我看见你手机亮了,一猜你准没睡。”
“今天爬山累了吧?我妈给你煲了骨头汤,补补身子。”
我目光盯着他手里的汤碗。
今天下厨时我并没有在厨房看见猪骨头,这骨头是哪来的?
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推开他递过来的手:
“我不想喝。”
他却脸色一变:“不想喝,也得喝。”
掐着我的脸颊生生把那碗骨头汤给我灌进肚中。
我被呛直咳嗽,他看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下一秒,我沉沉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只身一人躺在山顶的灌丛里。
脑中涌起昏过去之前那一幕,惊慌无措极了,起身想逃,却发现我的双脚酸痛无力,而我的鞋上也全是泥泞。
“曼婷……”
冲天的酒气直朝我逼近,我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灌丛被掀开,一张凶悍可怖的脸,映入眼帘。
“曼婷,你怎么躲在这……”
他近两米的身高一把将我从灌丛搂起,再重重摔在叠满草叶的地上,压上来,撕开我的衣服。
他嘴里一声声喊着曼婷,可我不是许曼婷啊!
我拼命挣扎着,可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我害怕极了,眼泪很快淹没了我的视线。
正当我濒临绝望之际。
突然,身上的重力一轻,我睁开眼,发现那人被推开了。
许曼婷布条褴褛,腰间却挂着一枚银铃,随着动作响起轻音。
那人看她,又看了看地上被扒光的我。
疑惑道:“怎么有两个曼婷?”
人人都说,我跟我母亲很像。
我怔怔望着眼前的许曼婷。
她喘着粗气将我护在身后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母亲的样子。
5、
“不管了,多一个也不嫌多。”
那人冲着我们奸笑两声,朝我们扑来。
我深知,刚刚许曼婷之所以能推开他,是趁他不备的侥幸。
正当我咬紧牙关,想着拼死一搏时。
许曼婷率先冲了出去,拦腰扑进那人的怀里。
正中他下怀,将她压在身下。
许曼婷眼中含泪,绝望地望着我,嘴巴拼命在动可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可我知道,她的嘴型是在说:“快走!”
她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住了。
我撒腿就跑。
边跑边哭。
身后传来许曼婷声声凄厉的惨叫。
我一步都不敢停,穿梭在布满荆棘灌丛未经开辟的下山路,想绕开村子,跑去镇上求助。
可不知为何,我跑了许久,始终都逃不出这片山林。
手机也始终是无信号状态。
一脚踏空,我摔进大坑里,我想爬起来,可是腿软地不像话。
我知道我再也跑不动了。
后知后觉地发现,山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许曼婷的声音了,我不敢细想她的处境,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还没休息多久,远处传来了刘冠聪的呼唤。
“姗姗!”
“姗姗!”
刘阿姨也在。
他们找我来了。
那一声声呼唤,于我而言,无疑是索命的召唤。
我脊背又开始出汗。
但又有些庆幸,此时的我正躺在大坑里,周围有不少灌丛替我遮掩,只要我不发声,他们应该发现不到我。
我一动不敢动。
他们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
几乎就在我头顶。
我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可身体却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忽然,声音停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顺着舌尖直逼我喉管。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没动静。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
我缓缓松开紧捂嘴巴的手,心狂跳不停,却陡然松了口气。
整个人脱力似的靠在坑壁。
正好对上……
刘阿姨扒开灌丛那诡异定格的笑脸。
6、
“终于找到你了。”
刘阿姨露出‘和蔼’的笑容,朝我伸手。
“来,我拉你上来。”
我本能往后一缩,转念又想:
呆在坑里只有死路一条,上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我按耐住惊恐,拉住了刘阿姨的手。
我在这山里待了不知几个小时,手脚早已冰凉彻骨,以至于握上她手时,竟还感受到一丝温热。
难道现在的鬼还有体温的吗?
我忐忑地想着。
“聪哥儿!姗姗找到了!”
另一边,刘冠聪不见人影,应答声从不远处传来。
灌丛窸窸窣窣的声音,预示着他正迈着步子朝我们所在方向走来。
“唉,都是泥。”
刘阿姨抱怨一句,低头拍打着裤脚粘上的泥土。
眼看刘冠聪越来越近。
我心一横!直接猛地将眼前的中年女人往前一推!刘阿姨没有防备,直接被我推进大坑,摔了个狗吃屎。
我咬紧牙关拔腿就跑。
可我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随着身后追赶的呼声越来越近,我心里就越是恐慌。
正当这时,听见‘叮咚’一声,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姗姗,见到她了吗?一切都还顺利吗?”
手机终于有信号了!我双手颤抖地打字!
【妈,救我!】
发送之后,我又补了个定位。
可定位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奔跑的脚绊到石头,我重重摔在地上,手机也飞出三米之外。
“不要……”
我眼泪飙出,膝盖手肘被擦伤,疼得我龇牙咧嘴。
强撑着捡起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摔碎了,开不了机。
“苏姗姗!你给我站住!”
刘冠聪和刘阿姨就快要追上来。
可我彻底跑不动了。
就在这时,那股异香又出现了。
右边草丛突然传来一阵鸡鸣,声音洪亮且尖锐。
“喔喔喔!”
雄伟的大公鸡挺胸抬头地从草丛窜出。
我眼睛都亮了。
是大公鸡!
鬼最惧怕的大公鸡!
如果我抓到它,他们是不是就不能害我了!
想到这,我强忍着剧痛,朝公鸡方向悄悄挪去。
可它似乎看穿我的想法,蔑视地我一眼,便扑棱着翅膀想溜。
我正想整个人扑上去把它压倒。
忽然,刘冠聪一个箭步冲上来,捉住了它的鸡脚。
“妈!居然有只野鸡!”
刘阿姨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当着我的面,把鸡接过来,抱在怀里。
一脸幽怨地望着我。
“你这小丫头劲儿挺大呀!一声不吭离家出走,费了老大劲好不容易在山里把你找着,竟然把我推坑里……”
刘冠聪连忙接话。
“这事也怪我,没盯着她把牛肝菌煮熟,她第一次吃这菌子,出现幻觉也正常。”
“……?”
幻觉?
7、
从镇医院回来。
刘冠聪告诉我。
昨晚吃完小鸡炖蘑菇之后,我就上床睡觉了,他以为是白天我爬山太累,所以也没当回事。
到了凌晨两点,他起夜,见我房里灯还亮着,便想过来看看,却发现我不见了。
“我跟我妈在村子周围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幸好你人没事,否则我该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刘冠聪拿棉签蘸药,小心翼翼涂在我伤口上。
“你的意思是,我昨天晚上看见听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点点头。
轻轻为我吹伤口。
眉眼间尽显温柔。
的确跟昨晚逼我喝汤的刘冠聪判若两人。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想家了。”
我抓住他的手。
“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刘冠聪捻着棉签的手在空中停顿。
眼中闪过一丝怪异,转瞬即逝。
过了大概三秒,他才开口:
“当然。”
“你先把伤养养,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我目送他出门后。
冷下脸。
从枕头下拿出水果刀握在手心。
是下午趁他在镇医院缴费时溜出去买的。
刘冠聪说,我是因为吃了没煮熟的牛肝菌才出现幻觉。
可刘冠聪不知道,我从小吃菌长大,自然认得昨天采的那筐蘑菇里,根本没有牛肝菌。
目前至少有一点可以证实。
刘冠聪在骗我。
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想要我的命?还是……
夜里。
门被打开,刘冠聪进门。
手里依旧捧着一碗骨头汤。
这是第三碗了。
我想起到这的第一天,许曼婷还特地叮嘱过我,千万不要喝汤。
难道是这汤有问题?
“来,补补身子。”
我接过碗,发现今晚的骨头汤相比第一碗浓了不少,汤汁浑得发红。
“晚饭吃撑了,我等会儿再喝。”
我想放下,却被他捏住手腕,眼中又带着些许强势:
“汤得趁热喝。”
他反常的反应,让我更笃定这汤有问题。
如果我不喝,他会不会又像昨晚那样,掐着我的脸灌进去?
想到这,我手一松,汤碗径直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没等刘冠聪反应。
我率先蹲下捂住胃部,表情痛苦万分。
“胃又疼了?药呢?”
刘冠聪见我疼得汗都出来了,连忙去我包里翻药,一份报告从包里掉出来,他捡起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是一份怀孕六周的孕检报告。
“你怀孕了?怎么没告诉我?”
我袖子下的指尖掐进手心。
这报告是我在网上找的模版。
下午买完刀后,特地打印出来放在包里的,不论他有什么目的,看在孩子的面上,总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
果然,他看着地上的骨头汤,脸上尽显懊悔之意。
没说重新给我盛一碗,只是默默把碎片打扫好,便离开了房间。
“呼……”我颤抖地松了口气。
随着夜越来越深,我却没有半点睡意。
只盼着明天能快点到来。
可变故还是发生了。
8、
凌晨三点。
只听‘吱呀’一声……
窗户竟然自己开了。
阴风吹得我后颈发凉。
我下床去关窗。
可手刚触碰到窗页那刻……
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搭在我的手腕上!
吓得我魂都快没了。
许曼婷衣衫一滑,露出遍体鳞伤的肩膀。
她食指放在唇中,示意我不要出声。
“你喝下第三碗骨头汤了?”
我盯着她,没说话。
她带着我绕到刘家后面,指着一棵榕树下的土,示意我去挖。
土是松的,像是刚被人挖过。
很快,皑皑白骨出现在视野中,握着铲子的手,一下失了力。
“这是……”
我惊恐地问道。
许曼婷在纸上写下十个字,让我汗毛竖立。
“刘冠聪之母,刘琴的白骨。”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事实摆在我面前,我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凉。
脸瞬间煞白:“那我每晚喝的骨头汤该不会……”
见许曼婷点头,又看了眼土里的陈年白骨,再也忍不住,撑着树干干呕起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瘫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也不急,在纸上窸窸窣窣地写了许多字,过了大概五分钟,才把纸递给我。
“因为你是我姐姐的孩子。”
“刘琴恨我入骨,可她杀不了我,唯有你才行。”
9、
许曼婷说,我跟我母亲长得很像。
从我进村的第一天,她便认出了我。
当年,刘强西痴迷许曼婷,不惜抛妻弃子也要跟她在一起。
刘琴发现后,便联合部分村中妇女,把许曼婷捆了起来关进了地窖。
她们找人羞辱她,骂她是淫妇,见她还敢顶嘴,便拔了她的舌头,还想趁着节庆人多眼杂,把她丢进池塘溺死。
却不料,在行动前一晚,刘强西在地窖中找到了失踪多日的爱人。
昔日风情万种的美人,如今却如同残花败柳般躺在昏暗地窖里,衣衫破败,血迹斑斑。
刘强西红了眼。
当晚,便拿刀刺向睡梦中的刘琴。
刘强西握着菜刀宛如杀神,霎时间,床上骨肉纷飞。
事后,他本想趁着夜色,将骨骸丢给野狗啃食殆尽。
却在抱着最后一包骨肉出门时,碰见年幼的刘冠聪,揉搓着眼睛问道。
“妈妈呢?”
“我做梦梦到妈妈在哭啊……”
刘强西才后知后觉有些心悸。
为了不让孩子发现,只能先把最后一份骨肉埋在房后,等有时间再处理。
可没想到,刘琴怨气丛生,化为厉鬼归来时……
刘强西已经因许曼婷的诅咒被雷劈死了。
她做梦都想杀了许曼婷。
可她偏偏又动不了她。
而她自己,也因怨气过重,无法投胎转世。
后来,一邪道路过村庄,循着怨气来到了刘家。
他给了刘琴三张黄符,并告诉她,需找到跟许曼婷血脉相连之人。
将黄符烧成灰和白骨水混在一起。
让血脉之人连续喝上三天之后,就能上血脉之人的身,亲手把许曼婷杀死。
许曼婷一死,她的怨气也会随之而去,便能投胎转世。
“血脉之人……”
我宛如晴天霹雳,踉跄后退一步。
许久才抬头问她:
“那如果她成功上我身,把你杀死之后,我怎么样呢?”
“我会死吗?”
许曼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我的心彻底凉了。
“所以,我们是一伙的,只要我们天亮前逃出这里,就能一起活着回家了。”
许曼婷说到‘回家’二字时,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可我想起临行前一晚……
妈妈对我说的话。
“刘冠聪好不容易答应带你回家,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你小姨自出生以来便是灾星,不仅害死你外公外婆,还想害我!我好不容易把她骗走,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家!”
“你必须杀了你小姨,只有这样,你弟弟的病才能痊愈。”
我本以为,我只要完成好这项任务,妈妈就会对我刮目相看。
却没想到,这项任务竟是用我自己的生命做交换。
许曼婷死了。
我也活不成。
妈妈,原来这才是你想要的吗?
10、
趁着夜色,许曼婷拉着我,轻车熟路地出了村子,沿着山路向西走。
“快些,再快些,等天亮他们追上来,就完了。”
许曼婷有些着急,一路上不停催促我。
直到晨光亮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忽然看见远方有一处破败的木屋。
许曼婷这才松口,在纸上写道。
“那就歇一会儿再走。”
这几日正逢雨季,这木屋棚顶破了几个大洞,雨水正好把屋内灰尘冲刷得干净。
我气喘吁吁地找了处坐下,片刻后,我的大脑才再度重新转起。
这条徒步逃离山村的路,她这些年不知走了多少回,才能做到如此轻车熟路。
村里男性都视她如胯下玩物、泄欲工具。
村里女性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要不是她身上的诅咒护住她,怕是早已死一千次了。
既然她有能力离开,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走?
偏偏等我来了才走呢?
我环视木屋四周。
这屋内的碗筷桌椅都还挺新的,只是沾了灰尘,脏了些。
跟木屋外残破的情况还不太一样。
我回忆许曼婷一路走来,怕是有心故意把我往这带。
我望着许曼婷靠在门旁的背影,忽然,一阵风吹过,激起她腰间的银铃。
荡得我头皮发麻。
我忽然有个念头。
或许,她不是不想走。
而是在等我来。
她从小受到不公待遇,皆归咎于身上的诅咒。
她知道,即使她逃出去,外界的人依旧会避她如蛇蝎,甚至会被人抓起来研究。
如此,倒不如待在村里。
可现在,为什么突然想逃了呢?
为什么她会知道当年邪修跟刘阿姨‘血脉之人’的对话?
会不会是她用身体勾引邪修全盘托出?
倘若那邪修也告诉了她,除掉身上诅咒的办法呢?
她处心积虑接近我,就是为了把我带到这来?
想到这……
我目光顿在那枚诡异的银铃上。
“对了,你身上的铃铛,是什么来头?”
11、
许曼婷薄如纸的背一颤。
她拨弄着腰间的银铃,我从空中忽然嗅到了那股异香。
顷刻间,一股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香味能牵动我的情绪,从而产生幻觉。
我想起在山中闻见的异香,原来也是她。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许曼婷一改长辈姿态,撩起碎成布条的裙角,缓缓坐在长凳上,尽显妖娆。
“那天晚上的确是我在后面推波助澜。”
我脑中浮现起,那天在山上,壮汉把她压在身下,癫狂得足以将她撕成碎片的画面。
难以置信,那也是她故意布下的局?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在你面前演上一场苦肉计。”
她指尖划过我的脸蛋,嘴角却微微勾起。
“否则……你怎么会放下心防,如此轻易就跟我出来呢?”
指尖缓缓向下,触碰到我脖颈那刻……
她脸色突变!双手狠狠把我掐住!
“刘琴那个贱人,费尽心思想除掉我,要是让她知道,那三碗骨汤竟是为我做了嫁衣!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得灰飞烟灭哦。”
许曼婷声音尖锐可怖,眼中杀意尽显。
手指慢慢收力。
很快我的脸色憋成了猪肝红。
“你那母亲也是个贱人!不顾姐妹情谊,把我骗到这里害得我好苦!”
就在我即将窒息之际,她陡然松手,我如释重负喘粗气。
她从床底拿出一个木箱。
从里取出两支白烛、两张黄符、一柄锈迹斑斑的弯刀。
又去厨房拿了个脏兮兮的木盆,摆在我面前。
把黄符一张贴在我脑门,另一张贴在自己脑门。
“待我将你体内的血放干净,再点燃白烛,烧了这黄符,我就能摆脱这狗屁魔咒!从此世间再无许曼婷!”
弯刀抵住我的脖子,眼里满是贪婪:
“待我成了你,我就自由了。”
“呵……”
“你笑什么?”
许曼婷眉头皱起。
我的反应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在她看来,我这种从小被家里宠大的女孩,遇到这种事应该哭喊求饶才对,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笑意更深。
“你这么自信,能杀得了我?”
许曼婷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她表情痛苦地捂着左手手腕,手筋已经被挑破了。
我脸上沾血,手握滴血的水果刀,朝她逼近。
“你……”
话音未落,我下一刀,稳稳挑断她右手手筋。
鲜血飞溅在面前的黄符之上。
我眼神却冷得如同杀了十八年猪的屠夫。
“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母亲的确是个贱人。”
12、
“我从小被她送去特殊学校学习格斗术,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我把刀插进木桌,学着她的姿势,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我来这里,只为杀你。”
她突然浑身颤抖癫狂笑起来。
昂起脑袋,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我,一点也不害怕。
“你敢杀我吗?”
“别忘了,我是不祥之人,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我解下她腰间的银铃。
“你这诅咒也不是绝不能破。”
“那些多年跟你苟且的嫖客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我摇了摇银铃。
把它别在自己腰间。
“这铃铛你随身带了二十几年,沾满了你的气息,我有它在手,诅咒便不会报应在我身上。”
许曼婷眼中终于露出惊恐。
我知道,我猜对了。
“你就算杀了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吗?喝了三碗血骨汤,你这具身体便算成了,刘琴不会放过你的。”
我佯装惊讶:“真的啊?”
连连摇头:“可惜啊……那第三碗汤,我没喝。”
许曼婷面容扭曲,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想挣扎!
却被我双手牢牢掐住脖颈。
“不可能!刘琴恨我入骨!为了这事她筹谋多年!就算灌也要把汤灌下去!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嘴唇微勾:
“这个问题,留给你死后慢慢想吧。”
13、
刘阿姨跟刘冠聪循着我故意留下的标记,找到木屋时,我正用树叶把沾血的水果刀擦拭干净。
“她是你杀的?”
“嗯。”
见我承认,刘阿姨脸色变得铁青,周身散发着冲天怨气,神态越发不似人样。
“她该是我亲手杀的!”
“我盼了多年,就为今日这一刻!全被你毁了!”
刘阿姨恶狠狠瞪着我,恨不得下一秒把我啃食殆尽。
这一刻,对于她是‘厉鬼’这件事情,终于有了实感。
“她死了,不日你便可重入轮回,谁动的手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
刘阿姨七窍淌血。
四肢和脸颊被怨气冲击得裂成一片片。
仿佛回到了她被刘强西分尸时的模样。
刘冠聪也从未见过母亲这样。
呆愣在原地。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刘阿姨骤然朝我扑来!
我攥紧腰间银铃,正想晃动,忽然,她惊魂恐怖的脸,在我脸前不足五厘米处停了下来。
是刘冠聪环腰抱住了她。
他歇斯底里地喊着:
“妈!你别杀她!姗姗腹中怀了我的孩子!”
“是我们老刘家唯一的血脉!是你的亲孙子!”
刘阿姨癫狂撕裂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竟在奇迹般缓慢地愈合。
“孙子……”
“对,孙子,咱们老刘家的孙子。”
刘冠聪抹着眼泪。
慢慢把她带远离我。
“老刘家的孙子……对,我不能……让老刘家断后……”
刘阿姨不断喃喃同一句话。
积累多年的怨气迅速消散,她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拉住刘冠聪的手。
想要认认真真再看他一遍。
“聪哥儿,是妈不对,不该这么自私地用仇恨捆绑你,让你跟我一起锁在过去。”
“你长大了,早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冠聪哭得泣不成声。
“聪哥儿,以后妈不在你身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妈妈……永远爱你。”
他想抓住逐渐变透明的手。
可是来不及了,一滴泪,滴落在地。
刘阿姨消失了。
“妈!”
刘冠聪捂脸跪地。
“姗姗,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一声声痛苦嘶吼。
看着确实可怜。
可我却没有应他的呼唤。
只是稳坐在椅子上。
冷眼看着他。
14、
刘冠聪把许曼婷尸首处理干净后。
准备带我离开这里。
可刚一回村,便被那群痴汉拿着锄头铲子团团围住,气势凶恶地吆喝着:
“许曼婷呢?”
“你把她带去哪了!”
刘冠聪忙出来打圆场。
“各位叔伯,许姨的去处你们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啊!”
领头的大汉往地上一吐。
“我呸!今早天不亮我就看见这丫头带着许曼婷出村了!
“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不把她交出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说完,当着我们的面铲子一扬,把车玻璃给砸了。
惊得我躲在刘冠聪身后。
腰间的银铃声却随着我的步伐响起。
“是许曼婷的物件!”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像是饿狼见着肉似的,纷纷朝我扑了过来。
“我对象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我看谁敢动她!”
刘冠聪挡在我身前,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
他们向来看重传宗接代,一时之间,停住了手中动作。
刘冠聪趁机把车钥匙塞进我手里,把我推上了车,又把车门锁紧。
“各位叔伯,许曼婷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我有一愿,放我对象走,给我刘家留一条血脉。”
“目送车离开本村后,我即刻带你们去找许曼婷。”
村民们面面相觑。
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
刘冠聪调好导航,把自己的手机给了我。
不舍地攥紧我的手:
“一定要好好把我们孩子抚养长大。”
“答应我……”
我抚上空空如也的腹部,望着四周吃人的眼神,抿唇点头:“好。”
他如释重负,松开我的手,眼中含泪。
“开吧,顺着导航往前开,别回头。”
后视镜中,刘冠聪的身影越来越远。
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们若知道许曼婷已死,绝不会放过他。
这一别,或许今生都无法再见。
回忆从前种种。
潸然泪下。
可我也清楚地知道,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张孕检报告。
我应该已经被他逼得喝下了第三碗血骨汤。
他怜惜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命。
是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15、
历时六个小时。
我终于离开了这座吃人的大山。
短短三日,一切却都变了样。
我不知道该去哪,车子在市区开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开去了医院。
却被告知……
弟弟已经被妈妈接出院了。
也是,诅咒一消,弟弟的病自然转好了。
我拖着极其疲惫的身躯推开家门。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餐桌吃饭。
被我打断。
妈妈诧异地看着我。
脱口而出:
“你怎么还活着?”
不是开心,不是欣喜,更不是着急。
而是:“你怎么还活着。”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在妈妈心里,我彻头彻尾就是个牺牲品。
我笑了,笑得无比凄凉。
忽然,窗台处,传来一阵飓风。
腰间的银铃荡起。
外套也被风吹起。
玄关处的镜子清晰地映出,我后腰藏着的那把水果刀。
更新时间:2025-06-11 17:3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