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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楼藏着的校花骨灰! 轩小超 10556 字 2025-07-07 07: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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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楼藏着的校花骨灰

高三那年,转学生林默总在雨天溜进废弃教学楼。 我跟踪他,看见他在烧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们学校十年前失踪的校花苏晚。 火光中,他低声说:“姐姐,我找到他们了。” 第二天,我被堵在旧楼地下室。 林默撕下伪装:“你知道苏晚怎么死的吗?” 他指着墙上一处暗红印记:“她的血渗进这里十年。” “而当年推她下去的人——”他盯着我,“你爸就在现场。”

雨,又来了。

铅灰色的云沉沉地压着省重点三中的上空,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旧抹布,不断往下拧着冰冷的水珠。噼噼啪啪的雨点砸在教室窗玻璃上,留下蜿蜒扭曲的水痕,把外面那个湿淋淋的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混合着粉笔灰、旧书本和青春期汗腺分泌的复杂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讲台上,物理老张的声音穿过雨幕嗡嗡传来,是关于某个复杂电学模型的推演。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叫,留下一串串难以理解的符号。我,陈念,勉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滑过讲台,穿过一排排低头记笔记或偷偷在桌下刷手机的脑袋,精准地落在那个人身上。

靠窗最后一排,角落。

林默。

他侧对着我,脸朝着窗外那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操场和更远处那栋沉默的灰色建筑——废弃的旧教学楼。他坐得笔直,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松弛,仿佛周遭这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与他毫不相干。雨水在玻璃上流淌,光影在他线条清晰却过分冷峻的侧脸上明灭不定,像一张曝光不足的旧胶片。他没有记笔记,手指甚至没有放在桌面上,只是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那双眼,深潭似的,映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空洞得可怕。

他转学过来快一个月了,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没激起半点涟漪。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人见他跟谁说过超过三句话。独来独往,沉默得像一块会移动的石头。他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隔绝一切的场域,把一切好奇、试探、甚至无聊的挑衅都挡在外面。老师们似乎也对他这种近乎透明的存在习以为常。

只有我,像着了魔,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尤其是雨天。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旧教学楼那庞大的、破败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红砖墙体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丑陋的水泥,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瞎了的眼睛,阴森地注视着这个依然喧嚣的校园。它被锁链和锈蚀的铁门彻底封死好多年了,是校规里明文禁止靠近的禁区,关于它的恐怖传说,在学生间私下流传的版本能塞满一个档案柜。其中流传最广、也最令人心悸的,是关于苏晚的。

苏晚。这个名字,即使过了十年,偶尔被低年级的学生不小心提起,也会让知情的学长学姐们瞬间噤声,交换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她是十年前三中公认的校花,成绩顶尖,光芒万丈,却在高三一个同样下着冷雨的夜晚,从旧教学楼的顶层天台,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来了又走,调查了几个月,最终以“意外失足坠楼,尸体疑似被暴雨冲入废弃排水系统”草草结案。一个活生生的人,连同她璀璨的未来,就这样被一场冰冷的雨和一句轻飘飘的结论彻底抹去。

可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比如我爸——当年就在三中当校工。苏晚出事那晚之后,他就彻底变了个人。那个原本只是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魂,迅速滑向酒精的深渊。家里永远弥漫着劣质白酒那辛辣刺鼻的气味。他常常在深夜灌醉自己,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含糊不清的句子,偶尔能捕捉到几个破碎的字眼:“……那天……不该……晚……” “……对不住……孩子……” 声音里浸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愧疚。每次听到这些呓语,一股冰冷的寒意就会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那栋旧楼,那个消失的名字,像两块沉重的、带着倒刺的烙铁,死死焊在了我记忆的阴影里。

下课铃尖利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也拉回了我的思绪。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桌椅碰撞和喧闹的人声。

我迅速收拾好书本,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紧紧锁住那个角落。林默的动作比我更快。几乎是铃声刚落,他就拎起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书包,悄无声息地起身,像一道融入人群的影子,迅速离开了后门。

就是现在!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血液冲向耳朵。我抓起书包,几乎是撞开挡路的同学,追了出去。走廊里人头攒动,喧哗声震耳欲聋。林默那瘦高的身影在涌动的人潮缝隙里时隐时现,像一条滑溜的鱼,目标明确地逆着人流,朝着通往校园西侧、旧教学楼方向的偏僻小径快步走去。

雨水冰冷地砸在脸上,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激起一阵寒颤。我拉高校服拉链,把脸埋进领口,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缀在他后面。脚下的泥水在廉价球鞋踩踏下发出噗叽噗叽的声响,被雨声巧妙地掩盖了。他一次也没有回头,脚步沉稳得可怕,仿佛这阴雨天、这泥泞路,这跟踪他的我,都不过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噪点。

绕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的香樟树丛,穿过一片荒草疯长、积满浑浊雨水的废弃小篮球场,那扇锈迹斑斑、缠着粗大铁链和挂锁的旧楼铁门,狰狞地出现在眼前。雨水冲刷着门上的红褐色锈迹,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

林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径直走到铁门左侧,那里靠近墙根的地方,茂密的常青藤和几丛半人高的枯死冬青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死角。他微微弯下腰,像是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伸手在藤蔓掩映下的砖墙上摸索了几下。接着,是几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吞噬的金属刮擦声。然后,他身体一侧,像一缕没有重量的烟,竟从那看似密不透风的铁链缠绕和藤蔓覆盖的缝隙里,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他进去了!他真的进去了!那个被封锁了十年、吞噬了苏晚的禁忌之地!一股混杂着恐惧和强烈好奇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我学着他的样子,在那片湿漉漉、带着铁锈腥味的藤蔓和冰冷的砖墙上摸索。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砖头边缘,用力一扳!砖块竟被挪开了,露出后面一个狭小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破洞!一股浓烈的、带着霉菌、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咳嗽出声。

就是这里!

我咬紧牙关,顾不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蹭在衣服上的湿滑青苔,屏住呼吸,费力地从那个破洞里挤了进去。身体穿过狭窄通道时,粗糙冰冷的砖石边缘狠狠刮蹭着肩膀和手臂,火辣辣地疼。终于,双脚踩在了旧楼内部的地面上。

眼前骤然一暗。走廊里几乎没有光线,只有从破损的窗户缝隙和高高的天窗漏进来的、被雨水稀释过的、惨淡的灰白。空气冰冷、粘稠,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潮湿,以及无处不在的灰尘和霉菌混合的腐败气味。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底下肮脏的水泥,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散落在地上的碎玻璃、烂桌椅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幽幽的、不祥的光。每走一步,脚下厚厚的积灰都发出细微的“噗噗”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我努力压抑着狂乱的心跳,竖起耳朵,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捕捉着任何一丝声响。

滴答…滴答…滴答…

是雨水渗透天花板滴落的声音,单调而空洞。

还有……另一种声音。

非常轻,非常微弱,像是……纸张燃烧时发出的那种细微的、噼啪的爆裂声。

在这绝对的死寂和空旷中,这声音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清晰得令人心悸。它来自下方!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楼梯口。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黑洞洞的,像一张怪兽张开的大嘴,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线。那燃烧的声音,正从这深渊般的底部隐隐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引诱。

扶着冰冷、粘腻的金属扶手,我一步一步,几乎是踮着脚尖往下挪。脚下的水泥台阶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惧边缘。越往下,那股霉烂腐朽的气味越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燃烧的气味也变得清晰起来,混合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旧纸张或某种织物焦糊的味道。

终于下到了底。地下室的走廊更加幽暗狭长,两侧是紧闭的、布满灰尘的木门,门上的油漆早已斑驳不堪。只有尽头那扇门虚掩着,一丝微弱摇曳的火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像黑暗中一只诡谲的眼睛。

燃烧的声音,就在那扇门后。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冲撞。像被那火光蛊惑,我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点点,一点点地蹭过去。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惊扰了这死寂之地沉睡的亡魂。

终于蹭到了门口。门缝大概有一指宽。

我凑近,一只眼睛死死贴了上去。

里面的景象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

一个背影。

林默。

他背对着门,单膝跪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不断跳动的阴影。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正安静地燃烧着,舔舐着空气。火焰的中心,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一角已经被火焰吞噬,蜷曲焦黑。但剩下的部分,在跳跃火光的映照下,依然清晰得刺眼!

那是一个穿着十年前三中旧款蓝白校服的女孩。乌黑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青春、明媚、活力四射,像一道穿透阴霾的阳光。她站在一片开满小花的草地上,背景似乎是……旧教学楼后面的小山坡?那个十年前就被推平建了新实验楼的地方。

苏晚!

尽管从未见过真人,但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校史馆角落尘封的旧报纸上、出现在学长学姐们压低了声音的唏嘘描述里的脸,瞬间和我眼前的影像重合了!是苏晚!是那个失踪了十年、早已成为校园禁忌传说的校花苏晚!

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只能死死扒着冰冷的门框,才不至于瘫软下去。眼睛瞪得生疼,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照片上那张鲜活的笑脸。火焰烧过她的马尾,烧过她弯弯的眼睛,烧过她上扬的唇角……那张明媚的脸庞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黑色的灰烬,被从破窗缝隙钻进来的阴风卷起,打着旋儿飘散在污浊的空气中。

就在这时,一个极低、极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从林默跪着的背影那里响起,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钻进我的耳朵:

“姐姐…”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墓碑砸落。

“…我找到他们了。”

“轰——!”

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一片空白!姐姐?苏晚?他是苏晚的……弟弟?!林默是苏晚的弟弟?!他不是转学生,他是回来找人的!找谁?“他们”是谁?!我爸那充满恐惧和愧疚的呓语碎片,十年前那个雨夜,这栋旧楼……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只带来灭顶的冰冷和恐惧!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脚踩到碎玻璃的声响,从我身后传来。

在这死寂的地下室走廊里,这声音不啻于一声惊雷!

完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心脏!我猛地回头!

身后一片漆黑。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沉寂。

是幻觉?是紧张过度?不!不对!刚才绝对有声音!

就在我惊疑不定,心脏快要跳出喉咙的瞬间——

“呼!”

一股带着浓烈霉味和灰尘气息的冷风猛地从我身后吹来,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砰”地一声撞在我面前这扇虚掩的门上!

门被这股怪风彻底撞开!

门内,那簇小小的火焰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流猛地一扑,挣扎着跳动了两下,瞬间熄灭。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了。地下室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

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听到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黑暗像实体般挤压过来,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眼睛徒劳地睁大,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地下室的霉味和灰尘,不断地钻入鼻腔,带来一阵阵恶心和眩晕。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折磨。

那个背影……林默……他就站在那片黑暗里吗?他一定看到我了!他一定听到了我的动静!他会怎么做?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在黑暗中的石像,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逃?往哪里逃?这迷宫一样的黑暗废墟,陌生的环境,唯一的出口在上面……我能跑得过他吗?

就在恐惧即将把我彻底吞噬的刹那——

“嗒…嗒…嗒…”

清晰、沉稳的脚步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从容,从门内的黑暗里传来,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门口、朝着僵立如木偶的我,逼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来了!

脚步声在我面前一步之遥停住了。

浓稠的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灰尘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死寂中显得无比刺耳。

“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带着点嘲弄意味的嗤笑,在黑暗中响起。像冰冷的针,扎进我的耳膜。

紧接着,“啪嗒”一声轻响。一束刺眼的白光猛地撕裂了浓墨般的黑暗,像一把冰冷的利刃,直直地戳在我的眼睛上!我下意识地闭眼、抬手遮挡,强烈的光线刺激得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是手电筒。

强光的光圈牢牢地锁定在我脸上,像舞台追光灯,让我无所遁形。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狼狈,感觉到瞳孔因为强光刺激而剧烈收缩的刺痛。

光圈微微下移,照亮了我脚下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水泥地。然后,那束光的主人,林默,向前跨了一小步。他的身影终于从纯粹的黑影中浮现出来,轮廓被手电光勾勒得清晰而锋利。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撞破秘密的慌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那双在课堂上总是空洞地望着窗外的眼睛,此刻在手电光的映照下,却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着我惊恐失措的倒影。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穿透皮囊、直刺骨髓的审视和……了然。

他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他?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

“陈念。”他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窗外的冷雨更刺骨。“好奇心,”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毫无笑意的冰冷弧度,“真的会害死猫。”

我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声带。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砖墙上,粗糙的颗粒感隔着薄薄的校服传来。

林默的目光,像两枚淬了冰的钉子,牢牢钉在我脸上。他向前逼近一步,手电光再次上移,直直刺入我的眼睛,迫使我不得不面对他那张在冷光下显得异常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省重点三中,高二三班,学号17,陈念。”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报出我的信息,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鼓面上,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父亲陈国栋,十年前,是三中的校工。”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锐利如刀锋,“负责的片区,正好是……这栋旧楼,以及后面的小山坡。”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狠狠砸在我心口。他调查我!他早就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父亲是谁!他转学过来,根本就不是偶然!目标……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或者……是我爸?!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我却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

“刚才,”林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放缓的节奏,“你看见了,对吧?”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没有拿手电的手,指向我身后那扇门内、火焰熄灭后残留的、散发着焦糊味的地面。“那张照片。”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的眼睛,不容我有任何闪避。

“苏晚。”

当这个名字从他冰冷的唇齿间清晰地吐出来时,整个地下室污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头顶,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我姐姐。”他补充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翻涌着某种被强行压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

手电光猛地一转,离开了我的脸。刺眼的光束像一把凌厉的剑,骤然劈向门内左侧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墙壁!

“你知道苏晚是怎么死的吗?”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尖锐的、撕裂般的质问!在这空旷死寂的地下室里,如同鬼魅的厉啸,疯狂地撞击着四面墙壁,震得我头皮发麻!

强光光斑在粗糙的、布满污渍和霉斑的墙壁上游移、晃动,最终,死死地定格在一处!

“看那里!”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顺着手电光柱,惊恐地望去。

就在离地面大约一米多高的墙根处,水泥墙壁的颜色显得异常深暗。那不是普通的污垢或霉变,而是一种……渗透进水泥肌理深处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暗红!像一块巨大而丑陋的疤痕,狰狞地烙印在那里。岁月的尘埃覆盖其上,却无法掩盖那沉淀了十年的绝望色泽。手电光下,那暗红仿佛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粘稠的质感,像尚未完全凝固的血痂。光影在其边缘跳跃,勾勒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无法言说的不祥。

“她的血,”林默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凌,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倒刺,狠狠扎进我的神经,“渗进这里十年了。”

我的胃部猛地一阵痉挛,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灭顶的恐惧直冲喉头。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姐姐……血……十年……这些词像疯狂的碎片在我脑子里搅动、碰撞!那个在照片上笑得那么明媚的女孩,她的生命,就以这样惨烈而污秽的方式,凝固在这冰冷的墙壁上?

“十年!”林默猛地向前一步,那张在冷光下毫无血色的脸几乎要贴上我的鼻尖。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冰冷、潮湿,带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他眼底那压抑的黑色火焰终于彻底喷薄而出,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和悲恸,几乎要将我焚毁!

“十年了!我姐姐躺在地下,连块骨头都找不到!而当年那些推她下去的人——”

他的声音骤然顿住,像一把拉满的弓弦绷到了极限。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他微微侧过头,嘴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而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告:

“——你爸,陈国栋,”

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击着我的耳膜。

“他就在现场。”

林默的声音,带着淬了毒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凿子,狠狠楔进我的颅骨:“——他就在现场。”

“轰——!”

整个世界瞬间失声。刺眼的手电光柱在眼前炸成一片炫目的白斑,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裹挟着浓烈的焦糊味和墙壁深处渗出的、那沉淀了十年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疯狂地涌入我的口鼻,堵塞我的喉咙。我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湿滑的墙壁,粗糙的颗粒感带来一阵钝痛,却远不及心脏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

我爸?那个被酒精泡烂了骨头、只会蜷缩在沙发里对着天花板呓语的懦夫?他在现场?在苏晚坠楼的那个雨夜?在姐姐的血浸透这堵墙的现场?!

“不…不可能…” 破碎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你…你撒谎!我爸他…他只是个校工…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徒劳地摇头,仿佛这样就能甩掉这灭顶的指控。

“不知道?” 林默的冷笑在死寂的地下室回荡,尖锐得像碎玻璃刮过铁皮。手电光猛地再次刺向我的眼睛,逼迫我直视他那张在强光下毫无血色的、因极度压抑而扭曲的脸。“陈念,你真以为他是无辜的?还是说,你宁愿当个瞎子,继续活在你那个醉鬼父亲用酒精和谎言堆砌的窝里?”

他向前逼近一步,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到我的脸上。“十年前,九月十七号,晚自习下课后的雨夜。苏晚,我姐姐,被堵在这栋楼的天台。不止一个人。”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痛苦。“有人推了她。有人……眼睁睁看着。还有人,负责在事后清理掉不该存在的痕迹,确保这场‘意外’天衣无缝。”

“轰隆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铅灰色的天幕,瞬间照亮了地下室入口那狰狞的楼梯轮廓,也照亮了林默眼中翻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赤红恨意。紧随而来的惊雷沉闷地滚过大地,震得脚下的水泥地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十年前那个夜晚的亡魂在愤怒地嘶吼。

“你爸,陈国栋,” 林默的声音在雷声的余韵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如刀,“就是那个负责清理痕迹的人。他用刷子,用抹布,一遍遍擦洗天台边缘,擦掉可能留下的指纹、脚印……擦掉我姐姐最后挣扎过的证明!但他擦不掉这墙里的血!擦不掉他自己那双沾了血的手!”

我爸?刷子?抹布?清理痕迹?

那些深夜里含糊不清、浸满恐惧和愧疚的呓语碎片,此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拼凑起来,在我脑海里组成一幅狰狞的画面:冰冷的雨水,昏暗的手电光,父亲佝偻着背,双手颤抖着,一遍遍擦拭着天台边缘湿滑的水泥地……他擦掉的不是雨水,是苏晚活过的证据!是林默姐姐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求救信号!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我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无尽的苦涩和冰冷的绝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汗水,狼狈地淌下。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爸不是无辜的旁观者,他是……帮凶。是掩盖罪行的……同谋!

“证据呢?” 我抬起头,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声音嘶哑地做着最后的挣扎,“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这么指控他?凭什么毁掉我们家?!” 愤怒和屈辱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暂时压过了恐惧。

“证据?” 林默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他缓缓抬起手,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此刻紧紧攥着一个东西。手电光下,那是一个小小的、陈旧的、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皮质笔记本。封面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认得这个吗?” 他晃了晃笔记本,眼神像淬了冰的针,“你爸的宝贝。藏在你们家衣柜最底下,一个破鞋盒里,用塑料袋裹了又裹。里面,” 他猛地翻开笔记本,动作粗暴地扯开内页,纸张发出刺啦的悲鸣,“记满了他的恐惧!他的噩梦!他擦不掉的良心债!”

强光扫过翻开的内页。泛黄的纸张上,是父亲那歪歪扭扭、因为长期酗酒而颤抖的字迹。字迹潦草而用力,几乎划破纸背,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绝望。我看到了支离破碎的句子:

“九月十七,雨大…旧楼顶…喊声…我不敢上去…苏…那姑娘…摔下去了…好多血…流得到处都是…他们逼我…逼我上去擦…用刷子…水冲…红的…水沟都是红的…我对不住…对不住那孩子啊…”

“他们…他们是谁?”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每一个扭曲的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他们是谁?!”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尖利。

林默合上笔记本,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穿过我,望向那片浓稠的、散发着血腥味的黑暗,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刘卫东。王德海。李建军。”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块沉重的墓碑砸落在地。

刘卫东?那个在省城开了好几家连锁超市、每年校庆都作为杰出校友回来慷慨捐赠、接受校领导和学生膜拜的成功企业家?王德海?如今市教育局手握实权的王副局长?李建军?那个在本地颇有名气、人脉通达的律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是这些人?十年前,他们也不过是高三的学生!怎么会是他们?为什么是他们?!

“为什么?” 林默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他猛地转回头,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烧穿。“因为我姐姐拒绝了刘卫东!拒绝了他的纠缠!拒绝了他那令人作呕的‘追求’!就因为她漂亮,因为她优秀,因为她不肯低头!他们就设了个局,把她骗到天台……羞辱她,推搡她……然后,把她推了下去!”

“轰——!”

又一道惊雷炸响,惨白的光芒瞬间灌满地下室,照亮了墙壁上那块巨大而狰狞的暗红印记,照亮了林默脸上奔流的泪水,也照亮了我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面孔。真相,赤裸裸的、带着血淋淋的残酷,就这样毫无遮掩地砸在我的面前。嫉妒、占有欲、少年人的恶毒和无法无天……竟然可以轻易地摧毁一条如花似玉的生命!而我的父亲,懦弱地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用抹布和酒精去掩盖这滔天的罪恶,也把自己变成了罪恶的一部分!

“十年了!陈念!” 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这十年,我每一天都在找!找我姐姐的尸骨,找证据,找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我改名换姓,我转学到这里,就是为了今天!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他的手猛地伸进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内袋里,再掏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闪着冰冷寒光的弹簧刀!“啪嗒”一声轻响,锋利的刀刃弹出,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死亡的光芒。

“而你爸,”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只剩下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冰冷的、审判般的平静,“他是第一个。他以为躲进酒精里就能逃避吗?他以为他死了就能解脱吗?” 他握着刀,一步一步,踏着地上厚厚的积灰,带着死亡的气息,向我逼近。

冰冷的刀锋反射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那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悲伤和绝望。为我那懦弱可怜的父亲,为那个在花季凋零的苏晚,为眼前这个被仇恨彻底吞噬、同样坠入深渊的林默。

“不!林默!别这样!” 我嘶喊着,身体却因恐惧而僵硬,只能徒劳地贴着冰冷的墙壁后退,“你杀了人,你也完了!你姐姐在天之灵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她不会的!”

“闭嘴!” 林默厉声打断我,眼中血丝密布,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你没资格提她!你们都不配!” 他猛地加速,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冰冷的刀尖带着破空之声,直直地刺向我的胸口!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我甚至能感受到刀锋割裂空气带来的冰冷气流!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向旁边狼狈地一扑!

“嗤啦——!”

锋利的刀刃没有刺中身体,却狠狠地划破了我的校服外套左臂,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刺耳。手臂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湿了衣袖。

我重重摔倒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左臂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灰尘和霉菌的气息直冲鼻腔。

林默一击未中,眼中的疯狂更盛。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刀锋再次扬起,带着决绝的杀意,狠狠朝着摔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我扎下来!

完了!躲不开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那冰冷的刺痛贯穿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嘶哑、凄厉、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撕裂了喉咙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猛地从地下室入口的楼梯方向炸响!

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刻进骨子里!

我和林默的动作同时僵住!

林默刺下的刀尖悬停在我胸口上方几厘米的地方,他猛地扭头,手电光柱像受惊的蛇一样甩向楼梯口。

强光刺破黑暗,照亮了那个出现在楼梯底部的身影。

他浑身湿透,破旧的外套紧贴在佝偻的身躯上,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是纵横交错的雨水和泪水,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和绝望。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默手中的刀,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是我爸。陈国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别…别动我儿子…”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血沫,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无法抑制的哭腔,“林…林默…是吧…苏…苏晚的弟弟…”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浑浊的目光越过林默,落在那片被手电光照亮的、渗着暗红印记的墙壁上,巨大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是我…都是我…”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在地下室里格外响亮。“我不是人!我该死!是我擦掉了那些印子…是我帮他们瞒着…我对不起苏晚!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姐啊!” 他哭嚎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像个彻底崩溃的疯子,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十年…整整十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眼…就是那姑娘的脸…就是那满地的血…红的…洗都洗不掉…”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乞求般地望着林默,“孩子…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放过我儿子…他是无辜的…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默握着刀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地上哭嚎忏悔的老人,又看看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的我,再看向墙壁上那块巨大的、无声控诉着的暗红印记。他眼底那焚毁一切的疯狂恨意,在父亲绝望的哭嚎声中,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开始剧烈地挣扎、扭曲、沸腾,最终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痛苦所取代。那痛苦里,有刻骨的恨,有不甘的悲,还有一种……近乎虚无的茫然。

“杀你?” 林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杀了你,我姐姐就能回来吗?” 他手中的弹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空洞的回响。那声音,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不再看地上的父亲,也不再看我,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面浸透了姐姐鲜血的墙壁。手电的光柱随着他的移动,最终定格在那片深暗的、令人窒息的暗红上。他伸出颤抖的手,没有触碰那墙壁,只是虚悬在空中,仿佛想感受那早已冰冷的温度。

“姐姐…”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悲伤,“我找到他们了…所有…该付出代价的人…” 泪水无声地滑过他苍白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面墙,也不再看我们任何人。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个属于我爸的、沾着暗褐色污渍的旧笔记本,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最后的、沉重的证据。然后,他迈开脚步,踏过地上的尘埃,踏过我手臂流出的、在灰尘中晕开的暗红血渍,一步一步,朝着地下室的入口,朝着外面那依旧下着冷雨的世界走去。

他的背影,在摇晃的手电光中,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孤绝,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却又决绝地走向一个已知的、寒冷的结局。

“你去哪?!” 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左臂的剧痛让我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林默的脚步在楼梯口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去该去的地方。”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穿过雨声和黑暗传来,“警察局。用这本东西,还有我这十年找到的…所有东西。” 他扬了扬手中的旧笔记本,“让他们…都去该去的地方。”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地面的、黑暗的楼梯尽头。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被哗哗的雨声彻底吞没。

地下室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永不停歇的冷雨声,我爸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呜咽声,以及我粗重而疼痛的喘息声。手电光熄灭后留下的黑暗,比之前更加浓稠、更加沉重。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手臂上被割破的校服,看着那不断渗出的、温热的、属于自己的鲜血,在灰尘中慢慢洇开一小片暗红。那颜色,与墙壁上那块沉淀了十年的、属于苏晚的暗红印记,在黑暗中,仿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呼应。

我爸蜷缩在墙角,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嘴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和“该死”。他的世界,那个用酒精和谎言勉强支撑了十年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而我,陈念,站在崩塌的废墟中心,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心口的位置却是一片冰冷的麻木。我知道,有些东西,就像这墙里的血,永远也擦不干净了。雨还在下,冲刷着校园里的一切,却冲不散这旧楼深处,那浸透了绝望和罪孽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又才刚刚开始。

更新时间:2025-07-07 07:2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