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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是我儿! 轩小超 9171 字 2025-07-07 07:2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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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是我儿

缉毒警陈岩接到任务,潜入贵族中学调查新型毒品。 目标人物是校霸陈默——他从未谋面的亲生儿子。 为了获取信任,他必须参加陈默的派对。 烟雾缭绕中,少年将锡纸推到他面前:“老师,试试?” 陈岩在卫生间吐光胃液,加密短信发给上级:“证据确凿,请求收网。” 发送键按下瞬间,新消息弹出。 来自陈默:“爸,我杀人了。”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一股锐利的痛楚瞬间在陈岩后颈炸开,顺着脊椎一路向下蔓延。他猛地吸了口气,潮湿、混合着劣质消毒水和陈腐尿液的气息灌满鼻腔。老式公共厕所污迹斑斑的隔间门板近在咫尺,木头上刻满了下流的涂鸦和褪色的电话号码,像一张张扭曲的嘴。光线从头顶高处那扇积满灰尘的小窗斜射下来,在浑浊的空气里切割出几道惨淡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其中疯狂地舞蹈。

陈岩绷紧下颌的肌肉,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抵住肮脏、湿滑的瓷砖墙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渗入皮肤。针管里,那滴比水银更沉重的追踪液,正被缓缓推入他的皮下组织。这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这种异物侵入身体的感觉,都像是一次微型的背叛,一次主动跳入泥潭的宣告。

任务简报冰冷清晰的字句再次撞击他的脑海:“‘夜莺’,新型致幻剂,高纯度,高成瘾性,源头指向‘精英摇篮’——圣辉国际高中。目标人物:陈默,高三,校董之子,校园核心圈层领袖。代号‘影子’。”

陈默。

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在他早已结痂的心底最深处,毫无预兆地狠狠扎了一下。带来一阵遥远却尖锐的钝痛。十七年了。一张模糊褪色的婴儿照片,是他对这个儿子唯一的、全部的认知。一个只存在于法律文件和午夜梦回时的名字,一个他选择彻底放下的巨大空洞。如今,命运竟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将这个空洞猝不及防地推回到他面前,要求他亲手将它填满,再用法律的铁锤将其砸碎。

“身份:新入职校工,负责图书馆及部分公共区域维护。首要任务:获取陈默信任,确认其核心网络及毒品来源、仓储点。行动代号:‘归巢’。” 耳麦里,上级冰冷的声音最后强调:“‘影子’极其警觉,手段冷酷。谨慎接近,不惜代价。”

“不惜代价……” 陈岩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舌尖尝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他猛地拔出了针管,带出一小滴鲜红的血珠,落在洗手池同样暗红的污垢上,迅速晕开,消失不见。他用消毒棉签粗暴地按住针孔,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块皮肉也一起按进骨头里去。镜子里的男人,头发染成了枯草般的灰白,脸颊刻意凹陷下去,眼神疲惫浑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皱巴巴的灰色工装,和那个在禁毒一线雷厉风行的陈岩,判若两人。

推开沉重的厕所门,外面是圣辉高中空旷得近乎奢侈的走廊。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和两侧装饰着古典油画的高耸墙壁。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木蜡清香和若有若无的高级香水气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用金钱和特权精心构筑的堡垒。

而他,只是一个带着肮脏任务、满身廉价消毒水味的闯入者。

“喂!那个谁!新来的?”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明显优越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空气里。

陈岩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电流击中。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带着刻意的迟缓和僵硬。

几个穿着圣辉笔挺藏青色西装校服的男生簇拥着一个人,正从光线明亮的走廊另一端走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颀长,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捏着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他微微歪着头,眼神像探照灯般扫过来,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又极具穿透力的审视。那眼神深处,没有少年人应有的清澈或莽撞,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漠然。

陈默。

十七年的时光,足以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塑造成眼前这个气场迫人的少年。他的五官有着令人心惊的熟悉轮廓——那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几乎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却又被一种截然不同的、混合了骄矜与阴郁的气质所覆盖。像一幅被粗暴修改过的肖像画,熟悉又陌生得令人窒息。

陈岩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后颈注射点隐隐作痛。他强迫自己垂下眼皮,微微佝偻起背,让姿态显得更加卑微顺从。

“是…是我,老师…呃,同学?”他喉咙发紧,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局促。

陈默没说话,只是踱着步子走近,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陈岩布满皱纹的脸、粗糙的双手、洗得发白的工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锃亮皮鞋踩在光洁大理石地面上的轻微回响。另外几个男生抱着手臂,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轻蔑笑容。

“听说,” 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走廊每一个角落,“图书馆后面那块地方,挺脏的。” 他停在陈岩面前一步之遥,微微倾身,一股淡淡的、冷冽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尤其是…西边那个消防通道死角。看着碍眼。”

他的眼睛紧盯着陈岩,那双眼睛颜色很深,像不见光的寒潭,里面清晰地映出陈岩此刻卑微、苍老、惶恐的倒影。陈岩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父亲”的痕迹。只有冰冷的试探,和居高临下的掌控。

“好…好的,同学。我…我这就去清理。” 陈岩努力控制着声线的平稳,手指在裤缝边微微蜷缩了一下。

陈默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分不清是满意还是嘲讽。他不再看陈岩,随意地摆了摆手,像驱赶一只苍蝇:“手脚麻利点。这里,不养闲人。” 说完,带着那几个人,径直从陈岩身边擦过,走向走廊深处。带起的风里,那股雪松烟草味更浓了。

陈岩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背的衬衫,贴在冰凉的皮肤上,已经被一层冷汗浸透。他慢慢转过身,走向图书馆的方向,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西边消防通道死角……那里,正是任务简报里标注的、一个被怀疑用于临时中转毒品的隐蔽地点。

第一关,是清扫。目标明确指向那里。是巧合?还是…那小子已经嗅到了什么?

圣辉的图书馆庞大得如同迷宫,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橡木书架沉默矗立,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和岁月沉淀的味道。陈岩推着沉重的清洁车,金属轮子碾过厚实的地毯,发出沉闷的嗡鸣。他低着头,手中的拖把机械地在地板上移动,留下湿润的水痕,但眼角的余光却像精密的雷达,无声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张面孔,捕捉着空气里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目标,陈默。

他并不常出现在这里。图书馆的宁静似乎与他的气场格格不入。但每一次出现,都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有时是午休,他独自占据着阅览区最深处、最隐蔽的沙发卡座,面前摊开一本书,但眼神空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昂贵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带着一种焦躁的韵律。更多的时候,是在临近闭馆的傍晚,他身边会围着几个人。声音压得很低,交谈内容被巨大的书架和静谧的环境吞噬,只能看到他们快速交换的眼神,以及偶尔传递的、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物件——一个U盘?一张折叠的纸片?或是一个更小的、无法看清的包装?

陈岩的心跳在每一次这样的观察中悄然加速。他需要靠近,需要听到,需要确认。

机会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出现。空气粘稠,窗外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陈默又独自坐在那个角落卡座,桌上放着一杯冰咖啡,水珠沿着杯壁缓缓滑落,在木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似乎比平时更烦躁,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更快,更重。

陈岩推着清洁车,慢慢地挪到附近的书架旁,佯装整理书籍。他刻意放慢动作,屏住呼吸,耳力凝聚到极致。陈默的手机屏幕亮着,他似乎在和人发信息。几声极轻的按键音后,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老东西盯得太紧……妈的,烦死了……仓库那边暂时别动……等风声过去……”

仓库?陈岩的神经猛地一抽。简报里提到过几个可疑地点,但“仓库”这个信息是新的!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想听得更真切些。

就在这时,陈默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扫了过来。那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书架和伪装,精准地钉在陈岩脸上。

陈岩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他猛地低下头,慌乱地抓起一本书胡乱塞回书架,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暴露了?仅仅是一瞬间的侧头?那小子怎么可能这么警觉?

他推着清洁车,强迫自己保持匀速,朝远离卡座的方向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后背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目光的持续灼烧,如同实质的芒刺。

直到转过一排巨大的书架,那道目光被彻底隔绝,陈岩才敢停下来,靠在冰凉的书架上,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闭上眼,陈默那句低语在耳边反复回响:“老东西盯得太紧……仓库……” 信息碎片在脑中激烈碰撞。仓库!这很可能是关键!但刚才那一眼……太危险了。他摸出那个老旧的、屏幕磨花的按键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塑料按键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放回了口袋。不行,不能贸然报告,风险太大。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需要……进入核心。

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降临。

图书馆临近闭馆,学生寥寥。陈岩正在擦拭一张靠近陈默习惯性座位的阅览桌。陈默和他的几个朋友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低声谈笑。陈岩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如同墙角的一片阴影。

一个空饮料罐被随意地丢在陈岩刚刚擦过的、光洁如新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是陈默旁边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扔的。

“喂,扫地的!” 黄毛抬着下巴,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轻佻,“眼瞎啊?没看见垃圾?”

陈岩的动作顿住了。一股熟悉的、属于缉毒警的锐利锋芒几乎要冲破他佝偻的躯壳,直刺过去。但他死死压住了。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挤出一种混杂着畏缩和讨好的、近乎卑微的表情,低声道:“…看到了,同学,我…我这就扫。” 他弯下腰,去捡那个罐子。

“等等。” 陈默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站起身,踱步过来,停在陈岩面前。那股冷冽的雪松烟草味再次笼罩下来。他微微歪头,打量着陈岩布满风霜痕迹的脸,目光在他眼角深刻的皱纹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快得如同错觉。

“听说你以前…在工地上干过?” 陈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陈岩心头一凛,这是调查过他的假身份背景了?他垂下眼,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声音更低哑:“…是,是干过几年,力气活。”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陈岩粗壮、指节变形的手掌,那上面布满了新旧叠加的伤痕和老茧——这是精心伪造的“履历”的一部分。他沉默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然后,他忽然从自己精致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包装低调奢华的香烟和一个同样昂贵的金属打火机。

“啪嗒。” 金属盖清脆地弹开。幽蓝的火苗窜起。

陈默抽出一支烟,动作优雅地叼在唇间,凑近火苗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缭绕上升,模糊了他年轻却过分世故的脸庞。烟雾中,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陈岩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估量。

“今晚,” 陈默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丝慵懒,却字字清晰,“十点,体育馆器械室后面,小仓库有个小聚会。” 他顿了顿,烟雾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陈岩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带上你的‘力气’,过来帮点小忙。别迟到。”

体育馆器械室后面…小仓库!

陈岩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来了!目标地点!核心圈层的入场券!他竭力控制着面部肌肉,不让狂跳的心脏和翻涌的情绪泄露分毫。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咙发紧,发出一个模糊的、带着卑微感激的音节:“…好…好的,同学。谢谢…谢谢您给机会。”

陈默没再说话,只是弹了弹烟灰,转身走回沙发。烟雾在他身后留下一条短暂的轨迹。

陈岩推着清洁车离开,车轮碾过地毯的声音沉重而粘滞。任务的核心就在眼前,但他感到的却是一种坠入冰窟的寒冷。那个仓库,即将上演的“聚会”,就像一个血盆大口,而他,正主动走向它。更深的寒意来自陈默最后那个眼神——那绝不仅仅是给一个校工派活的眼神,里面混杂着试探、利用,甚至一丝…残酷的兴味。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圣辉高中白日里光鲜亮丽的表象。白日里喧嚣的体育馆此刻如同沉入深海的巨兽,死寂无声。只有远处路灯吝啬的光线,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几块模糊、扭曲的光斑,反而衬得巨大的空间更加阴森空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汗水、橡胶和金属器械的沉闷气味。陈岩贴着冰冷的水泥墙壁,如同幽灵般在器械室巨大的阴影里潜行。他的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次落脚都异常谨慎,确保厚实的橡胶鞋底不会在地板上发出任何一丝回响。心跳却像一面失控的战鼓,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他的耳膜,几乎要盖过他自己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目标就在前方——器械室后面那扇厚重的、不起眼的铁门。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把看起来异常粗壮的挂锁。此刻,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线极其微弱、不断变幻的、幽暗的彩色光线。一丝极其怪异的甜香,混合着浓烈的烟草味、酒精味,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腐烂水果般的酸馊气息,从门缝里顽强地钻出来,丝丝缕缕,缠绕在陈岩的鼻端。

是“夜莺”的气味!任务简报里描述过这种独特的前调!陈岩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岩石。他像壁虎一样紧贴在冰冷的墙上,侧耳倾听。门内传来模糊不清的音乐节拍,低沉、混乱,带着强烈的迷幻感,像无数只手在搅动粘稠的液体。还有压抑的、意义不明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交谈碎片,偶尔夹杂着一两声突兀的尖叫或呻吟,又被更大的嘈杂声浪淹没。那不是一个派对,更像是一个沉沦在深渊边缘的、癫狂的祭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内的景象如同地狱的切片,猛地撞入视野。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角落几盏廉价的、不断旋转的彩色射灯在疯狂闪烁,将整个空间切割成不断变幻、光怪陆离的碎片。烟雾浓得化不开,像一层粘稠的、有毒的灰蓝色帷幕,沉甸甸地压在头顶。空气中那股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浓烈了十倍,呛得陈岩喉咙发紧。

人影在烟雾和闪烁的光线中扭曲晃动,如同群魔乱舞。有人瘫坐在破旧的体操垫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旋转的彩灯,嘴角挂着诡异的傻笑。有人在角落里剧烈地抽搐,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还有人毫无顾忌地搂抱在一起,动作狂乱而毫无理智。地板上散落着空酒瓶、烟头、废弃的针管、锡纸……一片狼藉。

陈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快速扫过整个空间。在仓库最深处的阴影里,他看到几个男生围着一个简易的矮桌。桌上凌乱地摊着几张锡纸,几支小喷枪,还有几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塑料袋。陈默赫然坐在中间,姿态慵懒地靠在一张旧体操椅上,一条腿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杂物箱上。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小勺,眼神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不可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一个黄毛男生正笨拙地操作着小喷枪,火焰舔舐着锡纸上的一小撮白色粉末。粉末在高温下迅速融化、冒烟,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甜香。黄毛贪婪地将烟雾吸入口鼻,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废物!”旁边一个高个子男生嘲笑着踢了他一脚。

陈默没理会他们的闹剧,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烟雾和闪烁的光影,精准地落在了门口阴影里的陈岩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玩味,像在欣赏笼中困兽的挣扎。

陈岩强迫自己迈开灌了铅般的双腿,穿过这片污浊的泥沼。脚下踢到一个空酒瓶,发出刺耳的滚动声,引来几声模糊的咒骂和几道茫然的目光。他走到陈默面前几步远停下,微微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同学,我…我来了。您看…需要我做点什么?”

音乐还在喧嚣,但这一小片区域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围着矮桌的几个男生都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陈岩,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好奇和一种看戏般的兴奋。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金属小勺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旋转的彩灯下闪烁着幽暗的光,如同深潭里潜伏的猛兽。他拿起桌上另一张干净的锡纸,用指尖捻起一小撮雪白的粉末,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粉末在锡纸上堆成一个小小的、刺眼的金字塔。

然后,他拿起那支刚刚被黄毛用过的喷枪。

幽蓝的火苗再次“噗”地窜起,在昏暗的光线下跳跃着妖异的光。

陈默没有看火苗,他的眼睛始终牢牢锁定着陈岩。嘴角那丝冰冷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近乎残忍的戏谑和试探。他拿起那张铺着“白塔”的锡纸,连同那支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喷枪,一起缓缓地、不容拒绝地推到了陈岩面前。

锡纸在闪烁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那撮白色粉末像一小撮剧毒的骨灰。喷枪的火苗无声地舔舐着空气。

“老师,”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喧嚣的音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向陈岩的神经末梢,“辛苦了。试试?” 他微微歪着头,眼神里充满了恶意的期待和冰冷的观察,“入乡随俗嘛。好东西,提提神。”

周围的几个男生爆发出一阵压抑的、不怀好意的哄笑,如同豺狼嗅到了血腥味。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陈岩身上。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陈岩碾碎。锡纸上的粉末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白得刺眼,像通往地狱的门票。陈默的眼神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牢牢钉在他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那眼神里,除了试探和恶意,陈岩甚至捕捉到了一丝扭曲的、近乎“分享”的快意——看啊,你这卑微的老东西,也要跟我一起堕入这泥潭了。

缉毒警的本能在灵魂深处发出撕裂般的咆哮,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抗拒。这粉末是剧毒!是摧毁无数家庭的恶魔!是他毕生追猎、势要铲除的罪恶!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然而,任务、证据、仓库、儿子冰冷审视的目光……无数冰冷的锁链缠绕上来,将他死死捆缚。他不能退。退一步,就是前功尽弃,就是打草惊蛇,就是让“夜莺”继续在这所冠冕堂皇的学校里无声地蔓延、吞噬。他需要证据,需要彻底钉死陈默!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胃袋猛地抽搐起来,翻江倒海。陈岩的指尖在裤缝边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伸出手,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关节。手指在触碰到冰凉的锡纸边缘时,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他避开了陈默锐利的视线,目光死死盯住那撮白色的粉末和那簇跳跃的幽蓝火焰,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沙哑、破碎的音节:“……好。”

喷枪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指尖,火苗的热浪灼烧着他的皮肤。他模仿着之前黄毛笨拙的动作,将火苗凑近锡纸。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粉末的边缘,白色迅速融化成一小滩透明的油状物,随即升腾起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烟雾,直冲他的口鼻!

“吸啊!老东西!快点!” 黄毛兴奋地怪叫着。

陈岩猛地闭上眼睛!在烟雾接触到他口鼻的前一刹那,他屏住了呼吸!所有的意志力在这一刻凝聚到顶点!他没有吸!一丝一毫都没有吸入!他只是猛地将头凑近那团升腾的烟雾,让那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甜香气息瞬间包裹住他的整个面部!同时,喉咙和鼻腔的肌肉剧烈地收缩、痉挛,模拟出强行吸入的剧烈反应!

“呃——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声猛地爆发出来!陈岩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双手死死捂住口鼻,肩膀剧烈地耸动,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呕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杂着鼻涕,狼狈不堪地糊了满脸。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一次咳嗽都牵扯得全身剧痛。他顺势弯下腰,整个人蜷缩着,剧烈地颤抖。

“哈哈哈!瞧他那熊样!” “妈的,老废物!一点都享受不了!” “默哥,这老东西不行啊!”

周围的哄笑声和嘲讽声浪瞬间高涨起来,充满了鄙夷和快意。

陈默没有说话。他依旧靠在椅背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陈岩夸张的表演,落在他因剧烈咳嗽而涨红的脖子皮肤上,落在他死死捂住口鼻、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上。陈默的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像是嘲讽,像是了然,又像是……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或者别的什么?快得无法捕捉。

剧烈的咳嗽终于稍稍平息,陈岩依旧佝偻着背,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涕泪横流,狼狈到了极点。他抬起袖子胡乱擦着脸,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痛苦和卑微:“对…对不起…同学…我…我不行…这…这东西…太…太冲了…” 他指着自己喉咙,痛苦地摇头,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陈默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审视的意味浓得化不开。最终,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厌倦,随意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行了行了,废物东西。滚一边去,别在这碍眼。去把后面那堆空箱子搬开,腾点地方。”

他不再看陈岩,注意力转向了桌上的粉末和喷枪,仿佛刚才那场残酷的试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陈岩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含糊地应着,踉跄着脚步,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朝着陈默所指的方向——仓库更深处、堆放着一大摞废弃硬纸板箱的角落逃去。每一步都虚浮无力,后背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目光如影随形。

直到彻底隐入那片由巨大纸箱堆叠形成的、更加浓重的阴影里,被腐败的纸板气味和灰尘包裹,陈岩才猛地靠在一个冰冷的金属货架上,全身脱力般滑坐下来。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剧痛。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上,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呕吐出来。刚才那地狱般的几秒钟,耗尽了他毕生的意志力。

他蜷缩在冰冷的阴影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急促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里层的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仓库中央的喧嚣、迷幻的音乐、刺鼻的甜香、癫狂的笑声……一切都被隔绝在意识之外,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片刻之后,那双因剧烈咳嗽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开。眼神里所有的痛苦、挣扎、恐惧和卑微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磐石般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

就是现在!

趁着阴影的掩护,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中央的“狂欢”吸引,陈岩的手如同最精密的机械,闪电般探入工装裤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坚硬、只有打火机大小的金属方块——微型高清摄录仪。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启动键,动作快得带起一丝残影。没有一丝多余的光亮,没有任何声音提示。

他微微调整身体的角度,将微型镜头精准地对准了仓库中央那个混乱的核心——那张矮桌,桌上散落的锡纸、喷枪、白色粉末塑料袋,以及围在桌边的陈默和他的几个核心跟班!镜头无声地移动,贪婪地捕捉着每一个致命的细节:陈默正用那把金属小勺将粉末均匀地铺在锡纸上;黄毛贪婪地吸食着升腾的烟雾,脸上露出迷幻的表情;高个子男生拿起一个装满粉末的小塑料袋在灯光下掂量……

每一个动作,每一件物品,都被那冰冷的电子之眼忠实地记录下来。这是铁证!足以摧毁这个毒窝的铁证!

时间在无声的摄录中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每一秒都充满了被发现即万劫不复的风险。终于,感觉关键画面已经足够清晰,陈岩的手指再次如同鬼魅般探入口袋,精准地按下了停止键。微型摄录仪停止了工作,重新变得冰冷沉寂。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极度疲惫和强烈亢奋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成功了!证据到手了!

胃部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无法抑制的痉挛,带着刚才吸入的微量刺激性烟雾带来的灼烧感。他猛地捂住嘴,喉咙深处发出压抑不住的干呕声。不行,不能在这里吐!

陈岩挣扎着扶着冰冷的货架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朝着仓库角落那个唯一的小门——通往内部卫生间的方向挪去。他的背影在阴影中摇晃,像一片即将被狂风吹折的枯叶。

推开那扇同样肮脏、布满污迹的卫生间门,反手死死锁上。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浓烈的尿臊味和劣质清洁剂的刺鼻气息。他扑到唯一的、布满黄褐色水垢的洗手池前,再也无法抑制。

“呕——!”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和灼热的胃液被剧烈地挤压出来,溅在肮脏的池壁上。他剧烈地咳嗽着,呕吐着,身体因脱力而不断颤抖,额头死死抵住冰凉刺骨的瓷砖墙面。生理性的泪水混杂着屈辱和愤怒的咸涩,汹涌而出。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扭曲、涕泪横流的脸,陌生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这不是陈岩,这是一个被彻底践踏、在泥泞里挣扎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终于稍稍平息。他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他捧起水,疯狂地漱口,用力地搓洗着脸颊和口鼻,仿佛要洗掉那层黏附在皮肤上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和罪恶感。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

他直起身,抹去脸上的水珠。镜中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深处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如同淬火后的钢铁。他掏出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微弱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入肺腑。手指在按键上移动,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千钧之力,却又稳如磐石。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和眼中决绝的寒光。

加密短信。

“证据确凿。目标陈默,现场交易、吸食‘夜莺’。仓储点确认(体育馆器械库后小仓库)。请求立即收网!”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冰冷,致命。目标:陈默。他的儿子。

他的手指悬停在那个小小的、代表最终裁决的“发送”键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这一按下去,就是命运的分水岭。十七年的空白,将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被填满。法律的天平不容私情,缉毒警的职责高于一切。然而,那个名字带来的撕裂感,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没有犹豫。

指尖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按下!

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一下,随即跳出一个小小的、旋转的发送图标。

发送成功!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灵魂都抽空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混杂着尘埃落定的虚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说的悲凉。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闭上眼,等待着。等待着外面骤然响起的警笛,等待着行动队破门而入的雷霆万钧,等待着亲手将手铐……铐上亲生儿子的手腕。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只剩下心脏在空旷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跳动。

“嗡——嗡——”

手中的老旧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不是来电铃声,是短信提示!

陈岩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谁?行动组确认?还是……上级有新的指令?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僵硬地抬起手臂,将那个小小的、磨花的屏幕举到眼前。

幽暗的光线下,屏幕清晰地亮着。

发件人:陈默。

只有两个字的名字,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简洁,冰冷,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却蕴含着足以将灵魂都彻底撕裂的恐怖力量,瞬间击穿了陈岩所有的防备和伪装:

“爸,我杀人了。”

更新时间:2025-07-07 07:2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