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三年前,姐姐林早夏在蔚蓝酒店失踪,监控最后拍到她走进电梯,按下所有楼层,接着屏幕就黑了。警方说她是自行离开,可我知道不是 —— 她最后一条消息发我:“镜子里有东西在学我笑。”
今晚,暴雨冲垮了高速,我拖着行李箱站在酒店大堂,前台递来的房卡烫得像块烙铁。307 房,正是姐姐当年住的那间。
1
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电梯玻璃上,我盯着镜面里自己那张扭曲的脸,胸口越来越闷,喘不上气。
"姐?" 我伸手去碰镜面,指尖冰凉,止不住地抖。监控摄像头亮着红光,我知道保安室里看监控的人,准觉得我在对着空气说胡话。
"林小姐,您还好吗?" 电梯突然咯噔一下停了,沈经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钻出来。我猛地回头,余光瞥见镜里的自己 —— 嘴角正扯出一个我根本没做的笑。
"电梯里有人。" 我死死按住紧急按钮,金属壁映出我惨白的脸,"镜子里... 我姐在镜子里。" 对讲机那头静了三秒。
"监控里只有您一个人。" 沈昭的声音听着挺冷静,像在哄人,"可能暴雨打坏了电路,有点接触不良。" 我抬头瞅摄像头,突然发现镜面角落有块褐红色的印子,干巴巴的,像放了很久的血。
电梯门开的时候,沈昭正站在走廊暖光里,手里捏着房卡。他西装领上别着支银钢笔,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要不要帮您叫个医生?"
"我是学心理的,硕士。" 我攥紧手里姐姐的日记本,指节发白,"幻觉和真事儿,我分的清。" 他嘴角抽了一下,突然把房卡塞进我手心。卡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4F 储物间"。
窗外雷打得震天响,我盯着他转身时西装后摆的褶子。三年前,姐姐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沈经理的金丝眼镜反光时,能看见储藏室钥匙。"
2
凌晨三点,我被滴滴答答的水声吵醒。浴室镜子上全是水珠,一角粘着根长发 —— 是姐姐那种栗色的卷发。我疯了似的擦镜子,雾蒙蒙里,突然看见自己锁骨上的蝴蝶胎记,正往外渗血。
"周阿姨?" 我撞见解夜班的清洁工,她正把拖把塞进清洁车底下。金属碰撞的哐当声,跟姐姐失踪那晚,电梯故障录音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您见过我姐吗?林早夏,三年前在这儿住过..."
她戴的橡胶手套突然蹭过我手腕,冰冰凉凉的:"小姑娘别瞎跑,四楼水塔房最近闹老鼠,邪乎着呢。" 清洁车底下闪了点银光,我一眼就认出来 —— 那是姐姐常戴的蝴蝶发卡。
手机突然震了下,是沈昭的短信:"别信任何母亲的故事。"
我抬头,看见周漓工作证上的家属栏写着 "丧女"。而电梯监控显示,过去一个月,她每天凌晨都会让清洁车在 4 楼停 11 分钟。
我冲进楼梯间,防火门夹住了睡衣口袋里的照片。那是姐姐失踪前拍的酒店外景,现在才看清,玻璃幕墙的倒影里,有双戴橡胶手套的手,正往她后背伸。
我盯着照片里的手套,指尖冷得像冰。周漓的清洁车轱辘声还在楼梯间响,沈昭的短信像烙铁似的烫眼睛。
3
"林小姐?" 沈昭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
他西装笔挺地站在消防栓旁边,领带夹闪着冷光,"客房服务说您房间淋浴器坏了。"
我赶紧把照片塞回口袋,他的目光在我睡衣的血迹上停了半秒。"做噩梦,手划破了。" 我故意露出带血的指尖,"沈经理凌晨三点还巡逻?"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了眼神:"暴雨搞坏了电路,得盯着点。" 说着从内袋掏出手帕,那支银钢笔 "不小心" 掉在地上。我弯腰捡的时候,看见他皮鞋底沾着暗红的碎屑,像血痂。
"谢了。" 我攥住钢笔没放,"心理学有个词叫 ' 刻意遗忘 ',就是说人总爱 ' 不小心 ' 留下关键的东西。" 他嘴角抽了下,像被戳破的泡泡。
走廊灯突然闪了闪,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成个细长的鬼影。"402 储藏室有医药箱。" 他转身时,一张房卡从西装口袋滑出来。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电梯门把那片深灰吞进去。
房卡在手里烫得慌。我数着心跳推开 402 的门,霉味混着铁锈味直冲鼻子。文件柜第三格抽屉锁着,但钥匙就挂在旁边的钉板上 —— 跟姐姐日记里写的分毫不差。
"找到你了..." 我抖着手拉开抽屉,七份档案摆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份贴着姐姐的照片,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尸检报告。突然,背后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就知道你会来。" 沈昭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另一把钥匙,"现在分清了?幻觉和真事儿。"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档案,"这些都是警方没公开的悬案。"
我翻开第二份档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每个失踪者的照片里,都戴着金丝眼镜,镜框款式跟沈昭现在戴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摘了眼镜,眼角一道狰狞的疤露了出来。
"三年前我在这儿卧底,查人口贩卖。" 他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你姐姐发现了清洁车的秘密。"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掐痕,"周漓每天推着尸体过电梯,电磁干扰会让镜子里显出以前的影子。"
我后退时撞翻了储物架,一捆捆《蔚蓝日报》散了一地。头条照片里,年轻的记者沈昭正在揭发某官员的丑闻,配图角落的清洁工背影上,别着姐姐的蝴蝶发卡。
"她为啥专找戴金丝眼镜的?" 我踩着张烧焦的照片,上面穿病号服的女人,锁骨处有个蝴蝶胎记,正渗血。沈昭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脉搏跳得飞快。
"因为这是你爸的遗物。" 他掰开我攥紧的拳头,我指甲缝里嵌着金丝镜框的碎片,"你七岁那年,他差点用这副眼镜打死你们母女。"
4
顶楼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接着是金属门开关的闷响。
沈昭猛地把我推进档案柜:"周漓在转移尸体!" 柜门晃的时候,我看见他后腰别着的记者证,警徽在黑里泛着幽蓝的光。
"她来了。" 沈昭突然压低声音,一把拽我到门后。
他的手掌又冰又潮,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冻肉。
我听见橡胶鞋底蹭地的声音,还有清洁车轱辘转动的吱呀声。
周漓的哼唱声从走廊飘过来,是姐姐小时候常听的摇篮曲。
"等下我去引开她。" 沈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你去看清洁车底下,注意有没有 ——"
"蝴蝶图案。" 我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那个跟我胎记一样的发卡,就在门外,不到五米远。
沈昭愣了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诧异:"你知道?"
我没说话。三年来每个噩梦的结尾,都有那只染血的蝴蝶发卡。现在它就在外面。
突然,哼唱声停了。清洁车轱辘声在 402 门口戛然而止。
"沈经理?" 周漓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哑得像砂纸磨,"您在里面吗?四楼洗手间又堵了。"
我屏住气,看见沈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松开我的手,理了理领带:"马上来。"
门开了条缝。透过缝,我看见周漓佝偻的背影。
她的橙色橡胶手套在滴水,地毯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林小姐也在啊。" 她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这么晚了,要不要喝杯热牛奶?"
我胃里猛地一抽。姐姐最后一通电话里,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不了。" 我逼着自己笑,"我正要回房。"
周漓的嘴角抽了下,手套在推车把手上攥得更紧。我看见她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跟我妈车祸后的伤一模一样。
"那早点休息。" 她推着车慢慢转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推车底下传来金属碰撞声,一抹银光从帆布缝里漏出来。
我的血一下子冻住了 —— 那是姐姐的发卡。
"您没事吧?" 沈昭上前扶住她,趁机给我使了个眼色。
"老毛病了。" 周漓摆摆手,从口袋掏出手帕。帕子展开的瞬间,我闻到了熟悉的茉莉香 —— 那是姐姐十八岁生日,我送她的香水。
趁他们说话,我假装系鞋带蹲下身。推车底下的帆布没系紧,露出半截银色链条。我抖着手去够,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 ——
"林小姐在找啥?" 周漓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她扭曲的脸。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橡胶手套突然掐住我手腕:"偷看别人东西可不礼貌。"
"松手!" 沈昭一把拉开她。推车晃了晃,底下传来液体晃动的闷响。
周漓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你们去过 402 了?" 她的目光扫过沈昭沾碎屑的鞋底,又落在我睡衣的血迹上。
"只是例行检查。" 沈昭挡在我前面,手指悄悄摸向后腰。
周漓突然笑了。她慢慢摘下手套,露出布满疤痕的手背:"小夏,你长得真像你姐姐。" 她左手无名指的疤,跟我记里妈妈的一模一样。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七岁那年,妈妈抱着我跳窗逃生,被玻璃割伤的疤,现在就长在这个清洁工手上。
"你不是周漓。"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你是......"
推车底下突然传来 "咔嗒" 一声。帆布缝里,半张惨白的脸正对着我眨眼。那双眼睛眨的瞬间,我的喉咙像被冰锥刺穿。推车底下传来微弱的 "咚咚" 声,像有人在敲金属内壁。
"别动!" 沈昭突然掏出手枪对准周漓,"刑侦队马上到。" 他的食指扣在扳机上,指节发白。
周漓的嘴角扭成个诡异的弧度:"记者还配枪?" 她慢慢掀起推车帆布,"看看你们在找啥。"
腐臭味直冲脑门。底下堆着七副金丝眼镜,每副镜腿都刻着日期。最上面那副的镜片上,还沾着根睫毛,跟姐姐失踪那天戴的一模一样。
"这是......" 我胃里翻江倒海。
"战利品。" 周漓的指甲刮过镜片,刺啦刺啦响,"你爸当年用眼镜腿戳瞎过三只野猫。"
沈昭的枪口晃了下:"林晚夏,她不是你妈。三年前结案报告写着,周漓的尸体在太平间停尸柜里。"
"那这个咋说?" 我抓起她缺了截的无名指,疤边缘的缝合线清清楚楚,"跟我妈车祸受伤的地方分毫不差!"
推车突然剧烈震动。底层夹层弹开,掉出个银色 U 盘。沈昭脸色骤变 —— 那是他昨天 "不小心" 落在前台的钢笔式加密器。
"你翻我办公室了?" 他声音发紧。
周漓突然大笑,笑声像碎玻璃刮黑板:"沈记者,告诉她你硬盘里存着啥?比如那份被改了的尸检报告?"
我弯腰去捡,沈昭的皮鞋却踩住了 U 盘。"别碰!" 他额角青筋暴起,"这里面有卧底名单。"
"撒谎。" 周漓从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份电子档案,"你偷偷留着我女儿的尸体照片,就为了挖新闻?"
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沈昭的喉结动了动,枪管开始微微抖。手机照片里,停尸床上女人的锁骨处,蝴蝶胎记正在渗血。
"那是...... 我妈?" 我牙打颤。"不,是你姐姐。" 周漓的眼泪混着眼线晕开,"入殓妆是我亲手化的。"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一样的蝴蝶胎记,"现在信了?"
沈昭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周漓的耳朵打进墙里。"她在胡扯!" 他拽着我后退,"你姐姐的遗体早就......"
"早就被你们调包了!" 周漓嘶吼着掀翻推车,金丝眼镜哗啦散了一地。她从底层暗格抽出把手术刀,刀柄上刻着 "慈爱医院"。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父亲工作过的医院,他总用这种刀削苹果。
"小夏你看。" 周漓用刀尖挑起副眼镜,"你爸死那天戴的。" 镜片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就像他坠楼时撞碎的颅骨 CT。
沈昭突然把我推向门口:"跑!去四楼水塔房!"
周漓的手术刀划破他西装袖口,血珠溅到我的睫毛上。我踉跄着摸到门把手,听见沈昭在背后闷哼一声。
"硬盘密码是你生日!" 他的喊声带着血腥味,"找红色文件夹!"
走廊灯忽明忽暗,我的拖鞋早不知丢哪儿了。脚底踩到个硬东西,低头看见半张记者证,沈昭的照片旁印着 "反腐专项组"。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声。周漓的橡胶鞋底蹭地毯的声音越来越近,哼唱声也越来越近:"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我疯狂按电梯按钮,镜面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电梯门缓缓关的时候,一只戴橡胶手套的手突然卡进门缝。
"妈妈给你热了牛奶。" 周漓的脸挤进缝隙,右眼珠诡异地斜向上翻,"跟当年喂你姐姐的一样......" 橡胶手套的指尖离我的眼球只有三厘米,茉莉香混着腐臭味灌进鼻子。我猛地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夹住周漓手腕的瞬间,她喉咙里发出不像人的尖啸。
"四楼。" 我哆嗦着按亮按键,电梯却突然失控往下掉。镜面映出我变形的脸,耳边响起电磁干扰的滋滋声 —— 是姐姐日记里提过的异常电流声。
5
电梯骤停在机械层,黑里有蓝光闪。
我摸到冰冷的金属门缝,使劲扒开时指甲劈了,血渗出来。通风管道传来规律的 "滴答" 声,像心脏监护仪的节奏。
"找到你了......" 我蜷着爬进管线间,手电筒照亮角落里缠满电线的金属盒。盒盖上刻着 "慈爱医院 07"—— 父亲生前用过的起搏器编号。
电线连着电梯控制板,显示屏跳着 11:04 的数字。我突然想起清洁车每天停的 11 分钟,胃里一阵绞痛 —— 这是母亲死亡证明上的时间。
"用杀人的东西当开关,真行。" 我扯开电线胶布,看见每根线头都绑着金丝眼镜腿。最粗的那根红线末端,眼镜腿上刻着 "林德生"—— 父亲的名字。
机械层突然震动,头顶传来重物拖拽声。我攥着起搏器的手开始抖,金属表面还沾着干了的血。三年前父亲坠楼时,这东西从他胸腔里摔了出来。
"小夏?" 沈昭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带着血腥味,"她往水塔房去了......" 话音没落,起搏器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显示屏爆出火花。
我扑过去按住漏电的线路,电流顺着手臂窜上后颈。镜面监控屏闪了闪,突然跳出三十七个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最后都走进了 4 楼电梯。
"不是鬼魂......" 我牙打颤。那些扭曲的脸,是周漓用起搏器改的录像投射。父亲当年就是用这副眼镜......
背后通风管盖突然崩飞,周漓的头倒挂着伸进来。她的假发套掉了,露出烧伤的头皮:"妈妈在教你认人,这些畜生都该下地狱!"
她甩下来一叠照片,全是戴金丝眼镜的特写。
我认出其中一个镜框缺角,跟沈昭今天戴的一模一样。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日期,最早那张是二十年前。
"你爸的眼镜会传染。" 周漓的指甲刮着金属管壁,"每个戴过的男人都会变成禽兽。" 她突然扔下个录音笔,里面传来姐姐的尖叫:"别过来!你的眼镜......"
起搏器突然剧烈震动,显示屏跳出最后一段视频。画面里年轻的周漓被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按在病床上,锁骨处的蝴蝶胎记正在渗血。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现在知道为啥选蔚蓝酒店了?" 周漓的声音突然变调,像少女似的脆,"这是你爸当年施暴的医务室改的。" 她扯开衣领,烧伤的皮肤下隐约有蝴蝶纹身。
沈昭的枪声突然炸响,子弹打穿了通风管道。周漓的狂笑中,我摸到起搏器底部凸起的按钮。按下的瞬间,所有监控屏同时播放同一幕 —— 父亲的金丝眼镜在血泊里反光。
"电磁干扰会把以前的记忆显出来。" 我擦掉流进眼睛的血,"所以你每天重复放姐姐的录像......" 话音没落,周漓突然扑下来掐我脖子,她掌心粘着半融化的蝴蝶发卡。
"错啦。" 她贴着我耳朵呢喃,"妈妈是在帮你忘。" 她的橡胶手套撕开我衣领,露出渗血的胎记,"就像当年对你姐姐做的那样......"
起搏器突然发出最后一声长鸣,显示屏炸的瞬间,我看见镜子里浮着三张重叠的脸。周漓的尖叫戛然而止,她的瞳孔里映着电梯控制板,上面有行小字在闪:"记忆重置程序启动中"。
6
"记忆重置程序启动中" 的红字在控制板上闪,周漓掐我脖子的手突然松了。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像被那行字吸走了魂。
"不......" 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不能重置......"
我趁机挣脱,后脑勺撞在金属管壁上。血腥味在嘴里漫开,视线模糊中,看见周漓疯了似的拍控制板。她的假发套全掉了,露出满是疤痕的头皮。
"妈妈好不容易才让你记住!" 她突然转向我,指甲深深掐进我肩膀,"那些戴金丝眼镜的畜生,他们对你姐姐做的事......"
通风管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昭的喊声混着警笛声越来越近:"林晚夏!别碰那个装置!"
周漓的表情一下子平静了。她拽着我爬向管道尽头,橡胶手套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响。"来不及了......" 她喘着气推开顶盖,"妈妈带你看最后的真相。"
冷风混着水汽扑过来。
我们爬进了四楼水塔房,巨大的金属水箱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周漓突然撕开保洁制服,锁骨处的蝴蝶胎记正在渗血。
"认得这个吗?" 她抓着我的手按在胎记上,"你七岁那年,妈妈用烧红的眼镜腿给你烙的。"
我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记里那个暴雨夜,父亲的金丝眼镜在炉火上烧得通红......
"那时候我就发誓。" 周漓从水箱后拖出个裹尸袋,"所有戴这种眼镜的男人,都得尝尝被烙铁烫的滋味。"
袋口滑开的瞬间,我看见了陈默。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保安队长,此刻他的金丝眼镜歪在一边,镜片裂成了蛛网。
"他跟踪你三个月了。" 周漓用鞋尖踢了踢尸体,"昨天终于找到我藏在电梯井的证据。"
沈昭撞开水塔房门的巨响打断了她。他举着枪,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放开她!刑侦队已经......"
"已经什么?" 周漓突然大笑,从尸袋里抽出个文件夹,"找到你改的尸检报告了?" 她抖落几张照片,全是陈默偷拍的 —— 画面里沈昭正在调换证物袋。
我捡起最近的一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照片角落的日期是姐姐失踪第二天,沈昭手里的证物袋上赫然写着 "林早夏"。
"他是黑警。" 周漓凑到我耳边,"你姐姐发现他受贿,才被灭口的。"
沈昭的枪口微微抖:"她撒谎!陈默才是收黑钱的!" 他踢过来一个钱包,里面掉出张银行卡,户名写着 "周丽"。
水塔房突然剧烈震动。门外传来更多脚步声,有人用扩音器喊 "放下武器"。周漓的表情异常平静,她慢慢走到水箱边。
"小夏,记住妈妈的话。" 她突然扯开衣领,烧伤的皮肤下露出完整的蝴蝶纹身,"金丝眼镜会吃人。"
枪声几乎和破门声同时响。
周漓的身体晃了晃,却露出诡异的笑。她向后仰倒的瞬间,陈默的尸体突然抽搐着站了起来。
"卧槽!" 破门的警察惊呼着后退。
陈默的金丝眼镜掉在地上,镜片反射着月光。我看见他后颈插着根针管,标签上写着 "慈爱医院实验用药"。
沈昭扑过来把我按倒。第二声枪响后,陈默的尸体栽进水箱,溅起的水花里带着血丝。周漓的笑声在水塔房回荡:"看啊,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有个警察突然喊:"他口袋里有执法记录仪!"
混乱中,我摸到陈默掉的钱包,夹层里藏着张折叠的工作证。展开的瞬间,我的血冻住了。证件照上的陈默穿着检察官制服,职务栏写着 "反腐调查组"。
"沈昭......" 我声音发抖,"你到底是谁?"
他还没答,水箱突然发出沉闷的爆炸声。混着血的水流冲开地板暗格,露出成堆的金丝眼镜。每副镜腿上都刻着名字,最上面那副的镜片里嵌着半片指甲。
周漓的咳嗽声从水箱后传来。
她拖着流血的身体爬向暗格,手里攥着个老式录音笔:"最后的...... 礼物......"
录音笔里响起姐姐的声音:"沈记者,证据我已经......" 突然变成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周漓年轻时的尖叫,和眼镜碎裂的脆响。
沈昭突然抢过录音笔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中,我看见他摘了金丝眼镜,右眼角的疤狰狞地跳:"现在你明白了?我们都是......"
水塔房的门又被撞开。穿防弹衣的特警冲进来时,沈昭突然翻过护栏。他坠落前最后的表情像解脱,记者证从口袋里飞出来,警徽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我蜷在暗格边,看着血水慢慢漫过陈默的工作证。他照片下的钢印还没干透,签发日期是三天前。
7
水塔房突然停电了。黑里,有人在我耳边轻轻放了个东西。摸到那个熟悉的蝴蝶形状时,我浑身发抖 —— 是姐姐的发卡。
冰凉的金属边缘割着掌心,蝴蝶翅膀上的干血在月光下呈诡异的紫黑色。
我抖着把它贴到耳边,听见微弱的电流杂音里,传来姐姐的喘息声。
"晚夏......" 录音里的声音弱得像从海底传来,"电梯控制板后面......"
水塔房突然来电,刺眼的白光里,沈昭的记者证静静躺在血泊里。我抓起证件,背面用透明胶粘着微型存储卡。
"放出来。" 周漓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肤,"让所有人都听听......"
防暴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哆嗦着把存储卡塞进手机,屏幕上立即跳出三十七个加密视频。第一个文件自动播放,画面里姐姐被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逼到电梯角落。
"这是......" 我的喉咙像被烙铁烫过。
周漓的呼吸突然急促:"看他的手表!" 她带血的手指戳向屏幕,"和你爸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
视频里的男人正在调镜框,表盘上的裂痕跟我记里的分毫不差。姐姐的尖叫声突然炸响:"沈记者,证据我已经......"
画面戛然而止。第二个视频自动播放,这次是沈昭在调换证物袋。他转身时,后腰露出半截蝴蝶纹身,和周漓锁骨处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 我的手机掉在地上。
周漓剧烈咳嗽,血从嘴角溢出来:"现在你知道...... 为啥选你当助手了?" 她扯开沈昭的衬衫袖口,露出内侧的烧伤疤,"他七岁那年......"
特警破门的巨响打断了她。周漓用尽最后力气把我推向电梯井:"去镜子前......" 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妈妈给你...... 留了礼物......"
我跌跌撞撞冲进消防通道。四楼电梯间的镜面布满裂痕,像被重击过的冰面。手机突然震,存储卡里最后一个音频文件自动播放。
"我是林早夏。" 姐姐的声音清晰得可怕,"2020 年 9 月 14 日,蔚蓝酒店 4 楼电梯。" 背景音里有金属碰撞声,"沈昭与周市长的交易录音如下......"
电流杂音中响起沈昭的声音:"尸体处理干净了,您答应过的开发区项目......" 接着是玻璃杯碰撞的脆响。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段录音的时间,是姐姐失踪后第三天的深夜。
电梯突然自己启动了。镜面裂纹中渗出暗红色液体,慢慢汇成蝴蝶形状。我抖着碰那道裂痕,整面镜子突然亮起诡异的蓝光。
"记忆重置完成" 的电子音在空荡的走廊回荡。镜面浮出三个重叠的倒影:周漓年轻时的脸,姐姐最后的微笑,还有我惊恐的表情。
"姐?" 我的指尖穿过冰冷镜面,碰到个硬东西。拽出来的瞬间,银色录音笔上沾满了我的指纹。
电梯门缓缓关闭。最后的光线里,我看见镜中倒影对我眨了眨眼。那只染血的蝴蝶发卡突然从掌心飞起,牢牢吸在镜面中央。
警笛声淹没了一切。
我攥着录音笔瘫坐在地,背后传来陈默工作证滑落的声音。证件背面用血写着:"别信任何倒影"。
电梯开始下行,机械运转声中隐约传来摇篮曲。我低头看向录音笔,显示屏上跳着个从没见过的剩余电量:87%。
更新时间:2025-07-07 07:30:37